台下是特洛伊的万千臣民,他能够退到哪里去?他能够让大家看到他害怕奥古都斯,不是因为他的刀,他的军队,而是……因为他的爱?
太荒谬了!奥古都斯,这是什么阴谋,你究竟又想从我这夺走什么?
我的国家,我的亲人,我的身体,现在轮到——我的心吗?
海黎像个雕塑般僵住,他面无表情,台下民众并不知道他心中掀起了怎样的惊涛拍浪,他们还在等待着奥古都斯宣布下一步的结果。
「特洛伊人民们,我谨以众神的誓言向你们宣布,特洛伊将与奥古都斯缔结永远的同盟!奥古都斯绝不会伤害任何一个无辜的特洛伊人,绝不干涉你们的信仰与自由,绝不侵占你们的良田与财产,绝不掠夺你们的辉煌与成就。
特洛伊曾有过伤痛的历史,但奥古都斯存在的每一天这些都将荡然无存,我发誓我会保护你们的国王与国家,我将会把我在东方征服的第一块土地,作为众神的礼物,献给特洛伊。」
奥古都斯激昂澎湃地演讲着,他的声音如他本人一般有力量,当他在圣台上举起海黎王子的手臂时,在场民众的情绪沸腾到了极点,数以万计的掌声与尖叫声响起,淹没了视野。
海黎被奥古都斯突如其来的态度弄懵了:「什么叫你会保护我们的国王与国家?」
奥古都斯神秘的一笑,把头转向他,并不说话。但此时此刻,即使他不说话,海黎也早就明白了一切。
「你想要推举我做国王,让特洛伊对你称臣?」
奥古都斯点点头:「你已是唯一拥有正统阿伊王朝血统的王子了……」
「是啊!因为我那些可能反抗你的哥哥都被你杀了。」
海黎激动的怒吼被台下山呼海啸的声音盖过去,他把奥古都斯拉下圣台争辩,但只能附在他耳边说话,这在远处的民众看来,就是一副与乐融融的景象,没有人看到海黎的愤怒。
「奥古都斯,你骗了我。」
「哦?我哪里骗你?」
「你从未告诉我你不打算拥有特洛伊的王权!你只是要利用我们。」海黎喝道:「你以为所谓的同盟能够让人感动?谁不知道特洛伊将永远都活在你的控制之下,所谓的国王也不过是你的傀儡。」
「那又如何?我们辛苦打下了特洛伊,你还期许我会将他原封不动还给你?」
「我从未想过把失掉的王位再要回来,阿伊王朝也不稀罕你的施舍。」
「这不是施舍。」奥古都斯无奈地扶着他的肩膀:「海黎你为什么总那么激动?」
「我怎么能不激动?你这伪善的骗子,你控制了特洛伊还想我们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理解。」奥古都斯的态度有些生气:「你以为我不能够马上登上王位,对特洛伊全城大开杀戒大肆掠夺?」
「你敢……」海黎的这声威胁自己都觉得虚弱。
「海黎。」他深情地呼唤:「我所在乎的只有一个人,我会感到愧疚的,只有与你之间的恩怨……」
「那你又为什么采取这方式……」
「我要保护你。」奥古都斯接下来的话简直是咬牙切齿地在说,似乎是海黎再不相信他,他就真要发疯了。
「大军的东征已经迫在眉睫,这是我对整个帝国做出的承诺,不能因为任何事而延宕。其实我在特洛伊的每一天都很焦急,与你在一起的日子越快乐,我就越是感到时光的匆忙。帝都人民还以为奥古都斯正在特洛伊醉生梦死,是的,是爱上一个不该爱上的人,从我遇到你的第一天,就必须要考虑这段感情的断无归宿。」
「但奥古都斯从不服输,我绝不相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你也许认为我俩的感情没有存在的理由,就像清晨的露水,太阳一出就要消逝,在沙漠中的特洛伊,这水珠蒸发得更快了……快得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不能把你留在特洛伊,海黎,你并不理解你的处境,一个阿伊王朝的王子,想要除掉你的人并不是『我』。你认为特洛伊原有的那些贵族就不想对你斩草除根?你认为帝都元老院那些人就不想杀掉奥古都斯的情人?海黎,把你一个人留在特洛伊实在太危险了,这也是我迟迟不动身的原因……我要带你走!我一定要带你走。」
奥古都斯的这一番附耳私语,在众目瞪睽之下,也许在所有人眼中,他都是在与特洛伊的未来国王进行热情而漫长的兄弟拥抱。
只有海黎懂得这拥抱的含义,懂得奥古都斯的深思熟虑与满腔挚诚,他已经无数次发誓不再相信这男人的话,但这怀抱不会假,这颤抖的声音不会假,这澎湃跳动的心不会假……
一样,他脸庞滑落的泪滴,他颤抖的心房……也不会假,不会假。
「奥古都斯,我与你之间……是真的吗?」
海黎傻傻地问出这一句,奥古都斯恨不得把他揉碎在怀中:「你这傻瓜,你以为这段时间都是梦吗?还是你从不相信我的真心?」
「我……」海黎涩涩地扯出一个笑:「我只是没有想到……我以为今天必须要面对你的决然离去。我都准备好了学那些被士兵搞大肚子的傻女人一样大哭一场,只不过我的损失大概比较少吧。」
说着他又傻气地发出一声笑声,把奥古都斯弄得哭笑不得:「你至少是个王子,不要把自己想得那么不值钱。」
海黎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奥古都斯的微笑在他眼前被水气浸润着,显得更加迷离而诱惑:「你会喜欢我,是因为我王子的身份吗?还是因为……」
「我爱你,只因为你是你。」奥古都斯抚摸着他的头发:「如果你不是王子,如果你不是海黎,那么我连遇到你都不可能,那该多可惜……多可惜。」
海黎噙着泪水,听不出是伤心还是喜悦:「有什么可惜的?遇到你我才亏呢,受了那么多欺负,还害我……害我那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