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风赤炎站起调和道:「爹、杨家爹爹,你们加起来也快一百一十岁了吧,你们天天这么吵,也不怕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以后直接把你们当成笑话看待了吗?」
「你个逆子给我闭嘴,你爹在你眼里早就是个笑话了!」风财梓不依不饶道。
杨景贤也指着自家儿子骂起来:「你也给我闭嘴,我忠勇王一生忠勇,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一个满肚子坏水的逆子呢?」
风紫荼跟白阳组合吃罢退场,再不退场明后天耳朵铁定一直会鸣,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关键人物了。
风青水火大道:「杨家老头,什么忠勇王,是前忠勇王吧!我再跟你说最后一遍,我家徐定乾是绝对不会复国的,要复你自己去复,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一把年纪了,该有六十了吧,你也该醒醒了!你追随的先皇早驾鹤西去,先皇的儿子、孙子以及曾孙都不会想去复一个已经成为过去的国!」
「青,婉转点。」徐定乾微笑提醒。
「就你会装,今晚不准上我的床。」
「收回,只当我没说。」他一样微笑,前朝的功臣、祖父的旧部、值得自己尊敬的老前辈通通都不及自家「娘子」重要。
「那就……」驴脾气上来了,杨景贤坚持到底,「那就让啸峡娶他表妹,与你们风家老死不相往来。」
「去娶,赶紧去娶,我家赤炎也有表妹,那可是住在天池附近的霜狼一族,一个个都比神仙还漂亮,所以说赶紧带着你家狗熊儿子,回你们黄山县娶母大猴去吧!」风财梓连讽带骂,气得也不轻。
「我不跟你胡搅蛮缠。」杨景贤撇过头去治自己的儿子,「啸峡,你答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你爹我可只有你这么一个老来子,你可想清楚了,你不答应那就是把我和你娘往死路上挤兑!」
「赤炎,既然这死老头都把话说成这样了,那你也别埋怨爹也把话说绝了。」风财梓气急败坏道:「杨啸峡还要想娶你过门,就必须拿他家么妹来换,否则我就是把你锁进『醒觉谷』面壁百年,也不白白便宜了这么一家子追名逐利的黑心鬼!」
「爹!」两个人同时惨叫,心真是凉透了。
「杨老前辈。」徐定乾再怎么想要置之度外也觉得非开口不可了,虽然下面的话,对身为誓死拥护他们一族的名将忠臣确实有大不敬的地方,但却是现在的他最真实的想法。
「您觉不觉得自己多少有些自私?您一心想要匡复的那个国家,到底对在座的哪一位起到了提升幸福感的作用?毫不夸张的说,只有您一个,也许天下还就您这么一个,时代更迭是不可避免的,就算有人会跟着我们揭竿而起,那也是为了他们心目中又一个崭新的皇朝,绝对不是您想要的那个。就目前来讲,京都宝座上的那位皇帝还算勤政爱民,没有内乱只有外患,这时候我们举兵干什么,帮着外人杀自己人,这样我的心、您的心、大家的心就能都安定了?其他借口不想找了,就说我,您看我,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就算复了国,我当皇帝会比现在的这个更精于皇帝的义务。」
「您也瞧见了,我爱风青水,我对他的爱比祖父对美人的爱可能还更胜千百倍,这股子执着是足以毁天灭地的。打个比方,如果今天我是您儿子杨啸峡的话,我会毅然决然地选择带着爱人远走高飞,毫不迟疑!因为我不想在我临死的时候,既愧对良知真心又憎恨陷我于不幸的父母,难道父母给予孩子生命,就是为了控制他们的人生,让他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静静听完,杨景贤几次想要开口却因层层反省而越来越开不了这个口,虽然他还不是很明白,但有一点他确实看清楚了,徐定乾是真的无意复国,无论他赌上什么,似乎只会让大家感到不自在,而不是他所预想的慨当以慷什么的激昂之情。
杨君氏一把拽过他的胳膊,直逼他迷茫的眼,沉着道:「老头子,放手吧!你已经老了,饭吃得再多骨头也都脆了,再也打不了战了,你的锦瑟花莽战袍不是也早被先皇亲手沉到了瞿塘湖底了嘛!」
「是啊是啊……」老将军脸上突然老泪纵横,「呜……呜……结束了,真的结束了。」
妻子紧紧抱着他,他突然忆起少年时,手捧金盔时稚气未脱的脸庞,回想总是载满了心酸。
「呜呼呼……唔呜……」
风财梓见刚才还野蛮专横不讲道理的杨老头,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便不自觉地伸手揽过霜淼的肩膀,这时候身边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比什么都幸福。
风青水向徐定乾招手,然后两人手牵着手离开,打算去狼神殿坐坐,好好看看倒生树上他们两人的孩子。
风赤炎轻皱着眉头正研究着未来公公的时候,杨啸峡已经来到他身后,随即准新郎抱起准新娘,头也不回地往他们的新房走去。
其实杨啸峡有点郁闷,比起徐定乾替他给出的答复,他的迟疑是不是伤害到了炎以及他们的爱情?
面对的毕竟是养育了他二十几年的亲生父亲,又是那样垂垂老矣……
虽然绝对不会跟炎分手,却也不敢对父亲那样决绝,他的话……应该会采取拖延战术再辅以苦肉计之类的,总之就是会使炎多受许多的罪,会让他们的爱情路蒙上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唉,他竟然是这样一个让人感觉窝窝囊囊的男人!
回到房间,躺上床,杨啸峡将脸埋在风赤炎的肩窝竟也放声痛哭起来。
正如徐定乾说的那样,他问心有愧,他既想保全孝道又想保全爱情的代价,就是必须反复地对两者说些言不由衷的话,所谓言不由衷的话就是所谓善意的谎言,可是再善意的谎言也还是谎言,是谎言就多少会使人受到伤害。
上次是茹颜,这次是父母,下次又会是什么?
茹颜那次,对茹颜来说也许是罪有应得,可对炎来说,他装出的那些冷漠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害,亏他当时还以为自己有多高明,尽管那时候看着炎一天天瘦下去他也会感到心痛不已,可那时候理智始终高于情感,为了逃出生天,从没想过要放弃这种阉割真爱的方式。
而这次,透过对比才发现,才发现他对炎的爱其实并没有他想像中的那样厚重,可能这样的顾虑带了点矫情,却也是美好的矫情,通过这件事他决定,从今往后再也不对炎说半句违心的话。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爱理应是完美的,爱既不能折腰于暴力也不能屈膝于强权。
风赤炎隐约猜到他为什么哭,所以只是紧紧搂着他,慢慢一起反省一起入睡。
一切只为爱得至真至诚!
杨景贤夫妇跟着徐定乾夫夫去了乾坤寨,雨阳奕也带着风白沐回了雨狼山,风狼山便再次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安详。
闲着也是闲着,风赤炎和杨啸峡就又琢磨上了团结家人的大事,其实主要就是岳婿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