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段伯成咬牙切齿,唇角血水流出。他一顿,又将那怒气强行收敛,脸上勉强挂起笑来。显得那张风流脸有些扭曲,“你是如何找到了化解之法。”
向南:“师兄记性不好,这么快就把双龙诀的口诀忘了吗。”
段伯成目光一动,在回忆口诀。向南起身,负手:“今日一战胜负已分,是多亏了师兄这许多年的提点。如此,我们两厢就不相欠了。”
山下。
熊忠终于赶到五毒山下时,毒门和齐光教已经战成一片,刀光剑影,喊杀震天。熊忠手无寸铁,御马在圈外紧张寻找段与之的身影,欲要将他带出乱战中。
那马匹受了惊,焦躁地打着鼻响。熊忠眼前白光一晃,忽的就看到一抹藕色,当下眼一亮——不是段与之还是谁。
段与之身披无袖护甲,那藕色的袖子上已爬满血迹。熊忠见了他,翻身下马就往阵里冲,随手拾起死人手边的剑杀出一条路。近前一看,段与之持剑,目露杀意,满面血污,不再是他所认识的段与之。
熊忠见到这样的段与之,牙根咬紧,不自觉将那剑柄都握紧了。一时心中又痛又气,恨不能一刀将他结果了,让他彻底脱离魔教身。他却没注意到那剑柄坠了一串银环,是苗人的剑。
齐光教以掌法见长,见掌法对这些毒门子弟不起作用,方才纷纷拾起死人手里的剑来。然而平时不惯用剑的人一时挥起剑来怎可能行云流水。那些身着苗人服饰的人又是暗器乱飞又是近身作战,齐光教人很快占了下风。若不拼死抵抗,便眼看要全军覆没,交代在这儿了。段与之作为齐光教少主,首当其冲上阵杀敌,没有丝毫退却。敌人都冲着他来,他若不凶狠,早已横尸当场。
熊忠见了段与之,半身是热血,半身是冰山,冷热交融,心情复杂。冒着如雨般落下的暗器接近他,终于到他身边,铛地一声挡开冲段与之来的刀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跟我走!”
段与之蓦地见了熊忠,瞪大了眼,身形一僵。旋即回过神,抽回手道:“回去说!”
铛铛两声,又挡开两只毒镖。周围刀光剑影不断,确不是说话的时候。熊忠咬牙,举剑站到段与之身侧,大吼着替他挡开更多的攻击。
熊忠是上惯了战场的人,这区区几千人打斗根本算不得大场面。然而他却不惯应付这漫天飞舞的暗器。只听脑后风声,熊忠猛地回身挥剑,在剑刃即将触及段与之时险险收手。段与之为他挡开两枚毒镖,不提防右侧一道飞针袭来,正中他胸口。段与之动作一顿,低头将那根针拔出来,而后身形一晃,剑从手中落下,他朝后倒去。
熊忠见状面色煞白,颤声大喊:“之之!”一把将他抱住,低头一看,段与之要不好了,顿时仰天大吼“啊!!!!”单手挥剑杀开一道血路,要将他带离战场。
“拦住他们!快,拦住他们!”刘沔站在高处叫道——他压根就没参战,一直立在高处看着。见段与之倒下,便知机会来了。
周遭敌人纷纷朝这里涌过来,很快把他们堵得水泄不通。熊忠杀得眼红,被一圈吹针包围,无法再动弹了。
所谓擒贼先擒王,齐光教本还能顽抗一阵,见少主被胁住,龙一举手,下令:“都停下。”
熊忠被一圈刀剑指着,仍低头看段与之。段与之嘴唇发白,尚有意识。勉强睁眼,看见熊忠那张脸,虚弱道:“小熊哥哥……你想起来了吗……你想起我了吗……”
熊忠瞪大了眼,慌张地抱着他:“我记得……我记得……你别说话……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
段伯成被向南带出来时,便看到他的齐光教子弟在平台上跪了一地,周围一圈毒门子弟严加看守,稍有人一动就用吹针将人吹倒。那几个齐光教头目更是被看得紧,全是带刺的铁镣铐伺候。
段伯成见到段与之面色惨白地躺在熊忠怀中,神色就不好了,阴冷冷将熊忠上下打量。他慢慢舔舔嘴唇,将舌下藏着的一枚蜡丸咬破。苦涩的药从中流出,他将蜡丸吐了,将药咽下。不一刻,只觉体内绞痛,直至脑髓。他一弯身,吐出一口血来。
向南注意到,警惕地斜眼盯着他。
听到段伯成吐血,段与之也微微动嘴,将口中蜡丸咬破。不一刻,也呕出血来。向南怒道:“你们含了毒?”
段伯成单膝跪下,捂住胸口,不住有血从他口中滴落。顷刻后,他似乎平静了呼吸,目光变得清明起来。突然翻手一掌就朝向南袭去。感到那掌风比先前厉害得多,向南急急往后一躲。
段伯成冷笑道:“你总不会以为我来剿你的老巢,却什么都没有准备罢。”
那口中的蜡丸中包裹的是百毒草制成的药丸。这百毒草自身有剧毒,然而在人身中奇毒后,却有解毒的功效。价格不菲,然而齐光教子弟每人口中都含了一颗以防万一。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的齐光教子弟如同得了号令般一跃而起,大喊:“杀啊!”便朝看守他们的毒门弟子冲去。整个毒门被一片打杀声淹没。
段与之待得解毒反应过去,神色也恢复正常,缓缓从熊忠腿上坐起来,却被熊忠一把抱进怀里。
“之之……我全都想起来了……”熊忠低声说,“两年前我在齐光教山脚下被砍了一刀。救了我的那个人,是你……你特地下山来找我……”
段与之:“可我还是骗了你……”
熊忠摇头:“你为了我,连家都不要了……还要担心我赶你走,才会骗我……”
段与之起先还是感动,见这人开始为他找理由开脱,目中又露出狡黠之色。
“但我终究还是魔教中人……”
“并不是你愿意生在魔教……”熊忠急道,“你本心若不善良,又如何会救我!”
“那你还赶我走吗?”
“不,这辈子都不。”
段与之微微点头——那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