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您要是穿好衣服就快点儿出去吧。」阿大不敢回头,站在原地急得直跺脚。
晏九重也加入他的行列,转身不看,甚至还闭上了眼,可刚才的景象像刻在脑子里一样,抹擦不掉。
「马上就好,你家老爷我只有两只手,再快也做不到说穿好就穿好吧。唉,你先给我讲讲案情。」柳少清穿得很快,已经开始穿最外面的长袍了,抬头便看到两个木桩子立在前面,「你们回头吧,我穿得差不多了。」
「不好说啊,老爷您还是穿好了,自己去看吧。」阿大不敢回头,怕长针眼,晏九重也不敢,怕柳少清又在逗他。
「好了,我穿好了。」柳少清走到他俩面前,「我的身材真有那么糟糕么?让你们一个二个躲都来不及。」
「不,是小人享受不起。」阿大忙不迭地解释。
柳少清满意地点头,「这还差不多,你跟我出去,对了,晏九重你也一起过来。」
柳少清把称呼都改了,直呼其名,晏九重稍微犹豫一下,还是从了柳少清。
衙门大堂里仵作正在验尸,旁边一个黑发小童扑在中年村妇的怀里,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哭得一塌糊涂。
柳少清凑过身去,看了一眼尸体,当下就被那血肉模糊的尸体吓了回去。
脸色苍白的柳少清不由自主地攥紧晏九重的衣袖,晏九重丝毫不惧怕,仔细地观察着尸体,不放过一丝破绽。
「究竟是何人下得了如此狠手?」别过头的柳少清自言自语道,虽然死者与他并无血缘关系,也非熟人,但是在他管辖的地方出了如此残忍的杀人事件,怎能不让他这位父母官感到难受?
听了这话,一直在哭泣的中年村妇忍住哭声,却不停地抽泣着,「大人,民妇王李氏,是死者的妻子,您一定要替民妇抓回真凶,让民妇的相公在九泉之下得以安息。」
「阿爹,阿爹说带我去抓蝈蝈的,呜呜……我不要蝈蝈了,我要阿爹。」黑发小童哭得双眼红肿,要不是村妇拉着他,他早扑在尸体身上。
柳少清哀叹连连道:「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一定早日把凶手缉拿归案。」
蹲在地上的仵作盖上白布站了起来,柳少清急忙道:「有何发现,快快道来。」
「稟告大人,死者死于昨晚三更,并无打斗痕迹,全身上下只有一处伤痕,也是致命所在,至于死因……」仵作停顿下来,当着死者家属的面,他接下来的言论似乎过于残忍。
仵作向柳少清投去探询的目光,晏九重却在此时接过他的话道:「直接被人挖心致死。」
堂上众人全都惊愕得嘴不能闭,在中年村妇和黑发小童更加凄惨的哭声中才回过神来。
「何等的深仇大恨才能让凶手如此凶残。」柳少清一时词穷,空有满腔的气愤,却骂不出一个字来。
村妇抹了抹眼泪,声音比之前更加沙哑,「能有什么仇人,我们都是本本分分的乡下人,平日里就靠种田为生。偶尔我相公砍些柴,挑上担子赶集去卖。我家相公可是个老实人,不爱说话,卖完了就回来,从来不跟别人多啰嗦。我就是弄不明白,他怎么会被人害死,还死得这么惨。相公啊,你这么一走,丢下我们娘俩今后如何是好?」
说了几句又开始哭,奈何柳少清怎么安慰都没用,阿大端来椅子让悲痛欲绝的母子俩坐着歇息。
默默不语的晏九重又一次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只露出伤口的部分便停下,埋着头仔细观察。
柳少清眉头蹙起,疑问道:「会不会是妖怪作祟?」
「有可能。」阿大应和道,「这般手段不像是人为。」
「这……」中年村妇想了想,「我在此地住了三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有妖怪呀。」
「不是妖怪所为。」一直沉默的晏九重突然开口道,「从伤口的大小、形状以及伤痕来看不是妖怪能弄出来的,也非利器所为,应该是被人空手掏出。」
晏九重从尸体上捏起一块很小的白色东西放在手帕里递给柳少清,柳少清仔细辨认一番,惊呼道:「指甲!这是一截指甲!」
「没错,应该是手插进胸口时断裂留下来的。」
柳少清包好证物让阿大放好,转身向村妇问道:「你好好想想,死者生前到底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村妇抱着孩子坐在椅子上努力回想,黑发小童扯了扯村妇的衣角道:「上次不是有人把阿爹打伤了么,会不会是他?」
「对!大人,有一次赶集,我家相公的柴禾很快便卖完了,东村开柴禾店的张富贵家却无人去买,他非说是我家相公故意便宜卖柴,抢走了他的生意,便趁夜黑之际,找人暴打了我家相公一顿,害得相公好几天都下不了床,还曾经恐吓过我们,如果再卖,一定让相公不得好死。」村妇放下孩子,在地上磕了一个响头,「请大人一定要抓回真凶,替民妇作主!」
柳少清扶起中年村妇道:「你先起来,我这就差人带张富贵回来审问。」
一炷香后,阿大押回张富贵。
张富贵跪在地上直喊冤,「大人明鉴啊,小人没杀过人啊。」
柳少清坐在堂上,赵师爷在左,晏九重在右,「张富贵,本官问你,昨夜三更你在何处?」
「禀大人,小的昨天去吃花酒了,不信可以问春香楼的老鸨。」
春香楼老鸨随后也被带到,证明张富贵昨晚的确去了她那里,并且有很多嫖客都见过他。这样一来,张富贵便有了不在场证明,同时案件也没了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