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算不做那些事，只是在客厅等着，直到炎誉脱鞋进门，隔着餐桌对坐，看炎誉标准又漂亮的拿筷子的手势，或者些微地碰着肩膀，一起在沙发上看完一部片子，他也还是觉得很好。
以前从来没想过这种时光有什麽特别的，只知道心情上可以很放松，很自在，和在阳光下踢球一样令他快乐。而现在，只要和炎誉呼吸同样空间里的空气，他就觉得胸腔里暖暖的，偶尔和炎誉对上眼，甚至心跳会有一点没力。让他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给炎誉说中了，自己做得太多，腿软体虚什麽的。
炎誉近来异样的态度，真是让仲微烦恼了不只几天而已，他不能和炎誉商量，只好转向似乎也挺了解炎誉的人身上打听。
「柏瀚哥，你觉得…舅舅他心里到底怎麽想啊？是不是真觉得…有点恶心了？」仲微自己问的，却有点被自己的问题给伤了，越说越低下头。
舒柏瀚一挑眉，看上去颇有些意外，「…所以你们现在就卡在这种不上不下，纯粹肉体的关系？」
仲微有一阵子没再来找他，加上炎誉最近在办公室里，虽然所有的工作都还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完成度，但是有几次根本没听见自己在叫他，这两方表现加起来，他还以为大概是有点什麽进展了。毕竟这世界上能影响炎誉的事情不多。他没想过炎誉有着比他以为的还要更强大的控制力。
听舒柏瀚这种太过真实的叙述，仲微忍不住有些尴尬。单单只有炎誉碰他，碰的部位还是男生之间打闹时候也会抓着玩的，这样能算是肉体关系吗？充其量也就像是主人养了一条狗，偶尔替它搔肚皮的行为而已吧。
「仲微，你说炎誉他…对於接近你似乎有些反感？」
仲微撇了下嘴角，无奈地点头。
「尤其是当你们躺在床上的时候？」
仲微想了想，仍是点头。
「并且每次＂示范教学＂过後，他都厌恶到…必须去冲澡？」舒柏瀚尽量装作一本正经，嘴角仍忍不住有点邪恶地上扬了。
「呃……嗯。」仲微点了下头，有点汗颜。原来要向别人承认他和炎誉的交情根本没他想得那麽好，也是有点难度的。不但在别人面前有点难下台，自己也有种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感觉。
舒柏瀚缓缓点了点头，拍拍他的肩膀，「嗯──我想没事，你不用担心，也不用太压抑自己。炎誉就是那样，面瘫，别扭，欠调教。再过一阵子，事情自然就会好转了。」
等他再下些猛药，把某人逼得爆发……
仲微狐疑地瞅着舒柏瀚，从没想过这些形容词还能套在炎誉身上，也没想过事情会＂自然好转＂。但是舒柏瀚语气里信誓旦旦，泰然自若的气势，让仲微不得不挫败地承认，或许舒柏瀚真比他更了解炎誉一点。
为了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仲微略有些落寞地转身，离开之前，舒柏瀚又叫住他，「仲微，你说…炎誉他也不愿意听见关於队长的任何消息？」
仲微愣了一下，「呃…也不是啊，只是他不会主动提起，大概，工作忙吧。我想应该不等於他不愿意听，如果我找他聊的话，他应该也是会────」
他是极力这麽说服自己的。一个人就算不会整天嚷嚷着肚子饿，也不代表他就想成仙吧。何况这时候还要再多来这麽一下，证实炎誉确实不愿意和他做些心灵上的交流，厌烦了当他倾吐心事的对象，这种打击，仲微还是想能免则免。
舒柏瀚＂啧啧＂两声，修长的食指晃了两下，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小仲微，你真是不了解男人心里怎麽想的。」
仲微牵着单车在夜色里走着，分不清楚和舒柏瀚谈过之後，自己心里到底是放下一块石头还是纠结得更深了。他的回答根本太神秘了，什麽叫不了解男人心里怎麽想的？这意思难道是说他不算男人？
再说，如果他真的猜错炎誉的想法，舒柏瀚的意思是不是在暗示他，炎誉的确对他感到厌恶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仲微头都要疼起来地渐渐弯下腰去，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单车忽然被人接手过去，「身体不舒服？」
对方停了一停，才探过来，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夜里还是有点凉，你穿得太少了。」
而後有件西装外衣披在了自己肩上。内衬上都是对方的气息和温度，令仲微忍不住想起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夜晚。
「…不走吗？」炎誉一手提着公事包，单手推车，走了几步，回头看还停在原地的仲微。
「啊…要！要走！」仲微站直身子，穿起身上的外套，小跑步追了上去。
月色里和炎誉隔着一部单车，悠悠地走着，即便不说话，这样的气氛也很舒服迷人。仲微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像是和炎誉相处时那麽自在。略侧着头，看向旁边的人，那是他很熟悉的一张脸，闭着眼用摸的他也能摸出来是谁，尽管如此，今晚却觉得远远看不够，想一直看着。
明明不让他钻被窝，明明排斥他的接近，明明画下了界线，却又毫不在意地跨过来，给予和以前一样的触碰和关心。这种失而复得令仲微的心里也有些浮躁，无意识地把情绪都写在脸上。
炎誉大概察觉停留在他脸上的视线，转过头来，看见仲微小时候被骂得委屈的时候，就会出现好像弃犬一样的表情。他轻微蹙起眉头，「怎麽？」
忽然和炎誉四目相对，仲微慌张地转开视线看着地面，「没、没有啊。」
虽然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但是炎誉脸上一闪而逝的不耐太明显，足够仲微清楚的看见。他低着头，把心情都收拾好了，故作没事地问「你今天很晚才下班啊，还刚好在这里遇到，真巧啊，哈哈……」
从舒柏瀚住处到仲微家里的路途中，有一段和炎誉的上班路线是重叠的，但是要刚好遇到炎誉下班，又刚好在同个时间经过这里，机率其实也不是那麽大。
车轮转了几圈，炎誉才开口，「…你刚刚，去见总裁？」
「啊，对，今天和柏瀚哥见面，聊了一些事情……」
这次炎誉停得更久一些，「…事情不顺利？」
「嗯？呃……」虽然的确不顺利，但是和炎誉所指的事情大概不是同一件，仲微犹豫着，苦着脸，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