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择偶标准:弄玉
被同性追求的经历:弄玉、桓雅文
被不喜欢的异性追求时会:拒绝
第一章浴火新生
第一次遇见弄玉,是在那场令我终生难忘的烈火中。
那个夜晚火光猩红,漫布苍穹。后院碧井前,蜷缩成一团的我只看见黯黑暗红的无尽火焰。尸体焦臭,熏烟四溢。我捂住嘴拼命抑制反胃感,视野中的景色因高温而不断扭曲——这里不是地狱,是我的家!
火光渐隐处,一个颀长秀美的身影走来。乍眼看去,似自火中而出。浅绿衣裳、粹白轻纱,赤黑发丝轻盈飞扬,如蝶般连翩起舞;妖媚窈娆,优雅脱俗。我——无法克制身体瑟缩,将头埋入膝盖中,仅留下一双眼睛惊惶地看着他。
他走到我面前蹲下,一缕清香扑鼻而来,使我不禁松开捂住鼻口的手。他抚摸我的脸,轻轻一笑。那是令我永矢弗谖①,如泉水般清澈的笑容。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一双丹凤眼瑜玉般铮明瓦亮、漆黑剔透;左眼下方一粒精致的朱砂缀在白皙的皮肤上,似红梅花瓣落于白雪,令人心惊。娘右眼下也有一颗痣,她曾告诉我,眼下之痣皆曰泪痣,指此人命途多舛,为爱落泪。
事隔多年,我都无法完整阐述他的美。不似男子般魁梧奇伟,不似女子般千娇百媚。他像梅,孤傲出尘,亦像罂粟,令人无法自拔。
「温采,家败亡,父母作古,财产毁敝。知道这一切是谁做的吗?」他的语气平淡,嗓音清脆。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没有家了。当下鼻子一酸,几乎落泪。
我只咬着嘴唇,摇了摇头。
他轻轻撩拨我的刘海:「那个人叫桓雅文。」我不顾手上是否有污垢,只是胡乱擦了一把眼眶,紧紧蹙着眉,用力点头。他微笑道:「为何不哭?」
因为一哭便有人会发现,一哭,便会被人杀。我坚定地咬牙,狠狠吐出几个字:「我不想死。」他满意道:「你说得对。想不想给你父母报仇?」
怒火几乎将心焚烧,我睁大眼,再度用力点头。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跟我走,我教你如何报仇。」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微微一笑,扬起尖尖的下巴。「弄玉,字梅影。以后我就是你的义父,知道吗?」
我又一次点头,随他走出熊熊烈火。抛弃过去,离开了生长九年的地方。
◇◆◇
弄玉的外貌看上去约莫十五六岁,实际上我应该叫他哥哥。他在他府中的角落里替我安置了一间房子,位在一座暗礁上,后方是一望无际的海。
隔了几天,他带了一个姑娘过来。「你过惯了少爷生活,还是派个丫环伺候你,好免掉许多麻烦。」那姑娘着杏黄布裙,一双椭圆眼,皮肤略显苍白,却灵巧可爱。
弄玉先是柔笑道:「她是你的,你可以为她起个名。」我眨眨眼:「叫花花好吗?」弄玉微微皱眉:「花花?」我灿烂一笑。这是我的秘密,因为义父的笑容像花一般漂亮,送我的丫头也和花一样好看。只见弄玉面无表情道:「随你。」
过了一年平稳的日子后,弄玉把我带到海边。正是黄昏时分,海天交际处,一道残红铺洒而出,海面如一块无边琥珀,绛紫深红,光彩陆离。几只水鸟缓缓行走,海滩上,朱红爪子印下枝桠般细长的数个脚印,海浪一冲来,转瞬即逝。沙滩上的影子一高一矮,走了一会,弄玉停下来道:「采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我摇头。他冷冷道:「不怕我杀了你?」我眯着眼笑:「义父不会杀采儿。」弄玉道:「那你怕不怕我叫你去杀人?」
我从未想过杀人是何种情景。我有些兴奋道:「当杀手吗?像武林里的杀手一样?」
——我脑海中浮现出如下景象:一个黑衣蒙面人站在萧索秋风中一挥衣袖,亮晶晶的暗器倏地飞出,眼前一排人应声倒地。
弄玉蹲下拾起几片贝壳以食指中指夹住,眼看着我,手往我身后轻轻一挥,我立刻听到倒地声。几只海鸟倒在沙滩上,一只被浪潮卷入海中。
弄玉的动作幅度比我想像的还要小,速度也快得多。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弄玉瞥了我一眼,不屑笑道:「我留了一只活口,你去把它抓过来。」
我点点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走去。每只鸟的咽喉上都插了一片贝壳,未见血,却已断气。父亲说过,无血封喉乃是内功极深的表现。苟活的海鸟半张着嘴,眼睛圆瞪,相当诡异。弄玉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轻衣翻飞,青丝飘舞。
我原想退缩,又不敢回去。与它对峙许久才伸出颤抖的手,闭着眼睛捉住它雪白的翅膀拎起来,朝弄玉走去。弄玉平淡道:「现在,把它杀了。」他说出「杀」的时候,我的双手一松,那只有我一半高的海鸟落在地上,发出凄切的哀鸣。
我小声道:「它已经残废了……不杀行不行?」
弄玉拿着一块银贝壳贴在我脖子上轻轻摩挲:「这白白嫩嫩的肌肤如果镶上颗贝壳,一定很美。」
我腿一软,立刻坐在地上:「不、不,我杀……我杀!」我用膝盖挪到弄玉脚边,毫不犹豫地抢过贝壳在海鸟的颈项上乱划……可它除了叫得更凄惨以外,始终无一丝死亡征兆。脖子的温度、血脉的跳动,都令我恶心得想吐。
一把匕首递到我面前,锋利尖锐、凛冽如冰。弄玉淡然道:「用这个。」我颤抖地接过匕首,闭上双眼,刺入它的心脏。温热的液体溅到我脸上,匕首落在沙滩,无声无息。我大口大口地喘气,几乎要哭出来。弄玉微笑道:「采儿,你没让我失望。」
我紧闭双眼,哆嗦着站起身想避开海鸟,却被它给绊倒。身子接触到余温未退的尸骸,头皮立刻发麻。我一脚将它踢开,疯狂跑回小屋。
远远的,我看见花花站在门口,孤零零的样子像是棵小麦穗在风中独自飘摇。一见了我,她露出惊愕的神色。我伸手想拉她,却看见满手鲜血。花花看一眼我的身后,立刻打了一个激灵,后退一步:「不要过来……我怕……」
这时,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你看看你,浑身都是血,要人家如何同你讲话?」我转身看到那个人,星光柔白,海风吹过,他的衣服微微鼓起,发丝轻拂在凝脂般的皮肤上,擦过殷红的泪痣。一时之间,我竟看傻了。
弄玉道:「你去照照镜子。」我茫然点头,进屋走向铜镜。方见镜中之人,险些瘫软在地:头发被吹得凌乱,嘴唇干裂,浑身是血。此时一条雪白的毛巾摊落在我眼前。我回头看了弄玉,却垂下眼不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