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仆也跟着紧张,仓促开门跑出去……
耶律阿保机又咳又痛,两眼渐渐看不到东西,感觉寒风从敞开的房门灌入,冷得他一阵哆嗦,怕到他紧抓妻子,似乎也感应到自己的大限将至?
「我不想死……咳……我是大契丹的天皇王……我不想……咳咳……这么早死……」
「你不会死,你要长命百岁,南下去夺中原,一统天下,你绝不会死的!」抱住不停哮喘咳嗽的丈夫,述律平除了毫无意义的安抚,等待御医,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陡地一阵疾风刮入房内,吹灭大半的烛火——
述律平给一室的暗黑吓到!再回过神,怀里的男人渐渐瘫软不动?她急忙扶他躺会床上,抖抖的手去探到他没了鼻息,就像,就像是已经……「呜……呜……」她再也忍不住哭泣,不能相信,非要用力的晃他、责骂他:「你这不负责任的……没良心的……说不想死……怎的不张开眼睛……你张开眼睛看我……不要这么吓我!」
御医接到命令,赶紧跟着奴仆进入天皇王的地方,发现一室黑幽幽的肃静,只存皇后伏在天皇王身上哭泣?他心生不好的预感,整个人跪拜到地上。
述律平抱住丈夫,不许点燃蜡烛,不许任何人靠近床边,她仅仅回头瞥了全跪下的奴仆一眼,瞪着在他们其中的御医,她轻声说道:「你不用看诊了,天皇王已经仙逝。」
听见噩耗,御医呆住。
接下来,奴仆们遵照皇后命令,将御医拖出去,丢给卫士斩首。
七月二十七日,耶律阿保机在夫余城病殁,享年五十五岁。
述律平没了夫君,变成寡妇。即便再哀伤,流再多的眼泪,也哭不回她的丈夫,她抹掉无用的泪水,很快的打起精神,必须在阿保机的死讯传遍各部落和邻国之前,接掌他的势力,因为她了解宫帐之事瞬息万变,现在不做盘算,阿保机和她的家族,他们共同创建的契丹帝国,很有可能在一夕之间瓦解!
突欲远在东丹国,可以暂且搁置,首先她要快马送信去给德光,叫他注意各国的状况,以防动乱,还要李胡带人马过来与她会合。
最重要的是,她得召集诸部落首领、元老大臣们前来议事,以免出现反对她的声音……
◇◆◇
眉儿浓密,扇似的睫毛长又长,双颊淡淡染上醉醺般的红晕,唇如艳丽的蔷薇花瓣,沾点津液欲滴,再再的引诱人靠近……耶律鹏飞手指轻触那水润朱唇,再将手指放回自己的嘴上,仿佛也能感受伊人味道。
凝视甘鹭沉睡的容颜,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成了他每天一早清醒恋上的喜好,他小心别扰了爱人,温柔的帮裸身盖好被子,他轻巧的下床,穿戴整齐,吹熄烛火,他走到门口。
离开房间之时,仍然不舍的回头望向睡脸,耶律鹏飞忘不了彻夜的欢爱交合,蚀骨销魂的高潮滋味,他更高兴的是,打从进了天福城以后,甘鹭没有再提起李四儿,他多么希望那就是甘鹭对他的心意?他喜形于色,凝望在床上安睡的人,「但愿你从此忘记李四儿,永远留在我身边。」躲在走廊转角的身影,老早摸清楚耶律鹏飞每天的作息时辰,就等着他离开了,她便能趁这天色未亮的空档,去接近甘鹭。
轻轻推开门,步入房内,她已经暗地里观察许多天了,知道这个时候,甘鹭还在熟睡,所以她抽出预藏的短刀,小心翼翼的走向床边,张大眼睛,瞪视背对她的人!
甘鹭睡着,并不代表他全无警觉,尤其他受过军人训练,即便再疲再累,多少还能分辨危险和安全,正如此刻,他本能的睁眼,发现只有自己躺着,背后一股子强烈森冷的杀气,绝对不是耶律鹏飞,是谁?他浑身绷紧,那人却迟迟没再动作?
她双手死握住刀,不由自己的颤颤抖抖,这辈子从来没杀过一只鹅,一头羊,更何况是人?可现下情势所逼,逼着她不得不离家过来东丹,她不断告诉自必须快点了结此事,她悲惨的生活才能够终止!
甘鹭维持原来侧躺的姿势,紧绷到血液逆流似的,胸脯跳动急促,「怦怦,怦怦,怦怦!」响声在耳朵鼓噪,在喉头震荡……陡地,他直觉背后的人不再犹豫,终于下决定要杀他?他在一道冷风扑过来的当儿,扭身迅速反应,抓被子当武器,用力抛向对方——
「啊!」她吓出声,慌忙躲开被子,急于后退,却不小心摔了一跤,她惊得拿刀子对着赤身露体,没有想到,「你、你醒着?」
「我原本没有醒,是被你吵醒的。」甘鹭抓来裤子套上,皱着眉打量身手不怎么样的刺客,那一身仆役服装,他没见过,不知她从哪儿来的?他想过去燃烛,又怕吓到她,他先问她:「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
她不回答,计划已经失败,留有何用?她转身逃走。
「等一下,你别走……」
「你干什么抓我?放手!不得无礼……快点放开我!」
甘鹭不知来者何人,怎能放手?又听她声音熟悉,看她矜持的避开他身体,举止透着尊贵,他不信她是仆人,借由清晨些微的光源,发现她的脸虽然涂得花花绿绿,可那样子好像是?他伸手去抹掉那些脂粉,立刻证实他怀疑,不由得惊呼出声:「你是述律珠华?」
「没错,我是述律珠华!」用力挣脱抓扯,既然给人家看出来,她干脆承认:「我是述律珠华……我是耶律鹏飞的妻子!」
「你抢走我的丈夫……我从皇都过来……等好久……就等今天……你何必一副吓到的模样……你心虚吗?想不到我会来找你?」
女人怒声,令甘鹭仿佛一根石柱似的,杵在原地无法挪动,轰隆隆作响的脑袋乱转着——她什么时候从皇都过来?为何等今天?耶律鹏飞知道吗?
「我今天就要杀死你!」
一刀子刺过来,吓得甘鹭集中精神躲开,急喊:「你冷静一点……」他认得耶律鹏飞的妻子雍容华贵,避他惟恐不及,可怎么就一下子变成悍妇拿刀杀他?稍稍没留神,差点被利刀划中,惹火他使出擒拿术,轻易的抓住她。
「无礼的人……放开我……杀你……我要杀死你!」
「冷静一点!不要叫了!」一掌劈开刀子,甘鹭堵住她乱吼乱叫的嘴巴,逼不得已,他拽着她丢到床上,把她压在他底下!
「你再乱叫,难道要耶律鹏飞和他的部下都来看你的丑态?」
警告令述律珠华不敢吼叫,「呜呜……呜……」哭声由对方手指缝隙流窜出来,当然不要鹏飞见到她这副丑样子。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来到东丹国,不惜扮丑,装做仆婢,不让她的侍女跟进城,也没让别人认出她是谁,才能混入鹏飞的地方,她没能好吃好睡,计划一个多月了,终于选在今天杀人,可她非但没有杀掉甘鹭,反而被甘鹭抓住,她好没用啊,什么都做不成,老天爷是要她更加丢脸难堪?还是要她更加的凄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