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逐渐加快的脚步之下,很快便重返方才探出隔墙有室的地方,他把掌心置在壁岩之上,使出同方才以劲击地的方式,在壁岩之上震出裂痕,只是劲道无方才之大,仅仅只弄出蛛迹裂纹。
北御陌一下一下的将掌劲击於同一个地方,虽劲力不大,但连续数掌击劲之下,倒也将那壁岩之上震出一巴掌大的洞口出来。
灼灼烧臭的气味从开出的洞口传来,北御陌那用来凿洞的手,掌心之下竟红肿不堪,从壁岩破口之处看去,里面满是银光朔朔,似水非水的液面盈满一室,这仅隔一线之所居然盛满天水(水银),如此要命机关万一错入,後果不堪设想,设计此水一方之人,要不是刚愎自用就是自恃甚高,如此歹毒设法非寻常人能所及。
北御陌脸上的郁霾之色宛如暴风前的酝酿,他头也不回的马上离开此处返回众人所在之地。
北御陌一回来,元宝就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跳,他急忙上前探问:「怎麽了?难不成机关已坏?」不怪元宝这麽想,这机关设放地下几百年,坏了也情有可原。
「机关被设在天水之下,除非有人能潜的下天水,否则此处也是死路一条。」不掩沈重神情,北御陌据实已告,那机关的确就放置在那一墙之隔的石室内,但那石室被灌注天水,倘若他们当初寻正道开启,恐怕一开启那石室之门时,也会被涌出的天水给蚀的尸骨不剩。
「你说天水?」元宝歪著脑袋,似乎对这个东西有点印象又有点模糊。
「天啊!真要绝了我等的生路……」王大夫一听最後一个机关竟然是藏在天水之下时,不禁绝望的跪倒在地痛哭。
北御陌面色凝重,虽此路以行不通,但还是有其馀办法离开此处,只是所需耗费时日巨大,此刻他眼飘向出气多入气少的右上一行时,分秒必争以成刻不容缓的境地,眼下以不容他再次寻求其他耗时费日的办法。
就在他苦思百恼之际,忽然元宝一个拍掌大喊:「啊!我有办法了!」
众人目光皆投向忽而大喊一声的元宝,王大夫更是急得当下脱口:「有什麽法子就快说啊!」
「我是想如能把天水引出,那不就能进而开启机关吗!」放光了天水还怕摸不著机关吗!
北御陌摇了摇头道:「不行,先不说天水本身就含有极其强烈的毒气,引出天水势必往低处而流,光我们所在之地就比那石室还低,引出天水,天水势必会往此流。」
「你是说,就算我们不往天水那栽去,也会被天水放出的毒气给毒死!」元宝傻住,这麽恶毒的机关还让人活不活啊!开不开机关都要死啊!这里真的是给皇族逃命用的密道吗?怎麽看都向通往地狱的路口吧!太坑人了有没有!
☆、23-2
「难不成我们真的要死在这里吗?」元宝苦著脸重新蹲回地上,用手里早已熄灭火光的木棒,有一下没一下的捣弄那个深沟渠。
此时北御陌的耳尖动了动,他忽而转向元宝提声问道:「元宝你在做什麽?」
元宝惯性的直接回答:「这下面好像有什麽东西,我就是随手捞捞看而已。」
此刻北御陌也撩起衣摆蹲到他身旁,两眼直盯著深不见底的沟渠问元宝道:「能捞的出来吗?」
元宝停下捣弄的手,对著北御陌摇了摇头,再用拿著木棒的那手朝沟渠比划著道:「这底太深,光用手是捞不著的,且宽口太窄,人也下不去。」
「这下面的东西,你可知大概是什麽模样吗?」北御陌又问,此时王大夫也跟著凑来一探究竟。
「听声音像是金属,该不会是那扇铁门的钥匙吧?」後面那句话纯粹是元宝开玩笑说著,因此刻气氛太过凝重,等死的感觉不好,元宝想用话来冲淡这种感觉。
「我也这麽觉得。」北御陌露著微笑眯眼看向元宝,这是他第一次在脸上显露出名为高兴的表情,一旁的王大夫和元宝都看呆了。
王大夫看呆,是因为他从没见过庄主在脸上显露这麽明显的感情表现,当然发疯的时候就另当别论。
而元宝看呆则是没见过笑得这麽文雅这麽好看的人,他忽然对自己老是张嘴露齿的笑感到羞愧,决定以後也要仿照北御陌这般的笑来争取心上人的好感。
「王大夫,等会麻烦你准备清水和几块乾净的布。我要在这另辟新的机关!」北御陌的眼底发出熠熠耀眼的闪光,他因元宝玩笑的一句话,想通了原先设置这机关人的想法。
妙啊!实在太妙了!没想到在这看似死胡同的地方,竟能让他见识到奇门遁甲八门里最难参透的死门机关。
原来这处的机关设置就是要让人置之死地而後生,如能理解这一构思,破解机关扭转乾坤也就不在话下。
眼下所见若取奇门遁甲里的八门来对照的话,分为休门、生门、伤门、杜门、景门、死门、惊门、开门。
一开始走的通道是开门,天水是伤门,铸铁扇门是休门,双室是杜门,沟渠是景门,天水里的机关是死门,沟渠下的不明金属则是惊门,七门中独缺生门对照。
这一机关设置得很巧妙,独缺生门的设置,或者说是当初设置的时候就是特意不放置生门,而使机关成半完成,甚至为了不让人发现这是一个半完成的机关,还特意将天水里的机关伪装成死门里的生门,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亦真亦假唯有置之死地而後生才能看出真假。
而现在北御陌要做的是,便是完成这个机关,将生门再次打入这缺一的七门里。
「庄主,东西备齐了。」王大夫靠近一旁在北御陌耳边低语。
「把布巾浸湿後,让他们一人拿一块捂好口鼻。」北御陌恢复淡然的神色,手边一指,让王大夫带著其他人退到一较远的角落避避。
☆、23-3
待众人皆避的远远以後,北御陌食中两指并拢,朝沟渠横划向石室通道洞口,一瞬间指气带劲将地面划出一大破口,扬起的砂石灰烟一时间扑天盖地而来,待尘埃落地以後,一道深口裂痕就从沟渠边一路向著通道逬裂而去。
北御陌朝著通道走去,将方才所做之事再重复一遍,几次反覆下来,直到将裂痕延伸至那被开了一口的壁岩上。
连接到壁岩上那开出的巴掌大的洞口後,北御陌又用劲将开口大打加宽,直到那壁岩後的石室里溢出的天水开始顺著裂痕流动,才停止了将开口扩大的动作。
忙完这边的布置以後,北御陌又匆忙赶回原处,站到那沟渠上方等待天水浸满渠深,不一会的功夫天水便顺著裂痕缓缓流入沟渠,一道泛著绿光铜黄的金属便缓缓随著上升的溢面浮出。
原来那是一把雕工精细的铜钥,只是经年累月下来上头早已苔草如茵。
北御陌不待溢面浮满整个沟渠,便弯身屈膝将伸手可触的金属捞上,当他两指浸入泛著波波银光的液面时,虽然他以动作飞快的速度捞起浮於溢面的那把金属铜钥时,天水强烈的腐蚀性也在一瞬间将他的食中两指灼成深红肿胀。
他疼的皱起眉头,手心紧握的那把铜钥因浸过天水使其腐蚀溶去了那层苔光还原出原来金光的铜黄,但锈蚀铜钥的同时他的掌心也被严重的腐蚀,血肉与铜钥模糊的黏在一块。
掌心的疼痛北御陌已顾不上那麽多,天水流泄的速度很快,他必须赶在天水溢满整个沟渠时,将大夥带离这个石室,因为沟渠溢满时下一个遭天水淹没的地方就是这间石室。
好在如他所推断的一样,这沟渠底下安放的果然是这间石室唯一能开启出口的钥匙,眼下这把铜钥正是匹配铸铁扇门的钥匙。
握著铜钥,北御陌将钥匙尖端的那一头推向门上唯一的钥孔,转动几下之後,铁门轰隆隆的震动起来,北御陌连忙推了几下发现可行,加大了力气推动,但不知是因为当年走山洪淹致使门框变形,这偌大的铁门竟然只推的出窄窄一口,开出的门宽恰好容的过一人通行。
此时沟渠也近天水溢满的时候,北御陌连忙招手让一干众人赶紧跟在他身後出发。
众人里有的带伤有的行动不变,大夥也就互相扶持加快脚步前行,这一番连赶带跑的竟也堪堪躲过了天水覆灭的危机。
好不容易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程,终於在天黑前走出了这长长暗无天地的密道,出来了以後大夥都对久未见到的日光感到些微不适,但好在此时也近黄昏,日照微弱的不让久未见到日光的众人伤到了眼。
离开了地底以後,这才发现密道的出口是衔接在一座小山的半腰之上,这里所见之处满满都是竹林,随著日光减弱夕阳西下,黑夜很快的就降临在这整片天空之上。
☆、23-4
入夜以後,山林里的温度也跟著骤降,风吹过竹叶带起了沙沙声响,夜里出没的野兽踏著比风声还轻的步伐,缓慢的伏击在夜幕当中寻觅著下个猎物。
众人赶在日光消失在山的另一头前,爬上了一块地平颇高的小土丘,隆起的土丘面积不大,但也容的下四五个成人平躺的宽敞,为了防止入夜以後会有野兽循著他们身上的气味而来,元宝提议在土丘下燃起火堆驱兽。
北御陌点头同意他的意见,让王大夫和左中看顾著另两人以後,陪著元宝在附近兜圈,回来的时候两人的手上都抱了份量不小的乾枝枯叶。
两人将手中捡拾回来的乾枝枯叶绕著土丘底下平铺,元宝担心这些东西烧到半夜後会不够用,又跑去兜了几次,来来回回又抱上了好几捆,将多的备放到土丘上,半夜若不够用时还能直接从上头扔下来添料。
绕著土丘围了一圈以後,北御陌让元宝留下一个缺口让人可以上下通过。
元宝连忙摆了摆手说:「不成,留了一个口,到时野兽会从那里上来的。」
「不会,你留了口,到时人要上下通行才方便,你说的野兽惧火,到时我们摆几个火把架在缺口上就行。」北御陌没说的是,一个缺口就算有不长眼的蠢兽上来,就将那只蠢兽做了给大夥当粮食吃。
「晚上了不会有人在山里走的,夜里野兽出没,一个落单就危险了。」元宝不明白北御陌要留个通道做什麽,这种山里的晚上是不会有人閒逛的。
「留通道是给我走的。」北御陌淡淡的给他解释,手里最後一根枯枝扔下地後,摸著怀里掏出一颗信号弹拉响。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元宝傻楞楞的看著他做完动作,拉响的信号弹一飞冲天,在夜幕下绽放出光彩。
「找水。」北御陌撇了他一眼,算算在地底密道逃窜时,身上带著的水早已喝的精光,众人皆以两三天滴水不沾了。
「你去哪找水,这林子你又不熟悉,要是胡乱走著遇到了野兽该怎麽办!」元宝两手胡乱爬著脑袋,一看见北御陌那弱不禁风的身板,说什麽他也不可能让他去。「不成不成,你待著别乱跑,我去!」
比起看著就是娇弱弱的病书生,元宝怎麽看都觉得自己这壮小的身板都要比他要强的多,何况野地求生的经验他怎样也比宅在家中的病书生来的高,思来思去都是自己去比较保险。
「你去?行不行?」北御陌很讶异元宝会这麽说,难道他不怕夜里出没的野兽?
「总比你去来的放心吧!」元宝鄙视的看了看北御陌那身高瘦的像跟光杆似的身板,要是真让他去的话,元宝还会怕野兽把他叼走呢!
北御陌不置可否,既然元宝都说他没问题,自然就有他的对策,北御陌也就不在这个话题继续争辩。
铺好底下乾枝枯叶後,元宝在另起一小堆细枝碎叶,然後捡了两个大小适中外表粗细均匀的石子,用力握在两手快速的摩擦起火,那堆细枝碎叶很容易的就在火星中燃烧了起来。
作家的话:
其实君很想打乾柴烈火什麽的~只是烧的都不是人A_A
☆、23-5
星星之火随著袅袅细烟很快的便蔓延成壮观的火势,绕著土丘底下一圈的火光,驱走了部分黑暗,为寂静的山林带来了不一样的气氛。
忙完了这手边的一系列动作以後,元宝拍拍手上的沙土,揉了揉蹲久以後酸软的腰,朝著北御陌裂裂嘴角笑说:「你待著,我去找水,有什麽事大声喊我就行。」
说完挥挥手,不待北御陌回话,便独自走向竹林内,由於手边无利器,元宝就地捡了几个石块,选定一株枯黄的老竹用手拔出以後,将竹子置放於地面,脚踩一端,猛力挥动手中的石子砸向竹节的部分,有菱有角的石块很快的便将竹节那段砸开。
简单的弄出一个能盛水的竹筒後,元宝又重复了几次方才的动作,直到他凑足了四五个竹筒以後,拿著掰下来的竹叶捆好竹筒,便朝向有水源之地前进。
元宝曾跟著师父他老人家上山下海,自然知晓这山林中寻找水源的方法,只见他一路弯身下腰的用手触摸地面,循著湿软的泥面一路走到水边,竟然在不远不近的一处发现了一渠淙淙细流的山溪。
元宝高兴的取出竹筒装水,在顺著来的路上返回走去,很快的便将水带回了土丘。
回到众人所在的地方以後,元宝将竹筒一一分给了众人解渴,然後将自己发现的山溪位置一并告知。
北御陌虽然已经发送了信号弹通知自己的人,但最快也要等到天亮才能得到救援,且不知这附近有没有庄里分部的据点,就算信号弹的闪度能扩及到十里之外,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在地下城的时候由於无日夜的转换,众人根本不知过渡了多久,北御陌掂著指头看星空推算日子,似乎离自己病发的时候不远。
本来这次出庄的目地是为了采办老太庄主的寿宴,私底下则是他回苗疆让教主再次压制他的病发。
已届二十之龄的他,毒性与蛊性已到了最大不容相合的时候,若不能赶回苗疆让教主找人给他压制,毒性与蛊性爆发之时便是他毒发或疯发的下场。
回庄的这两年有他的坐镇,外人已不敢再对庄里起什麽念头,但这安稳也只是表象,随时都有破灭的可能,所以他离庄之事不能让外界知晓,藉著老太庄主的寿宴混在采办人员当中是他最好的掩护。
可眼下庄里出了奸细,把他出庄的事给出卖了,让此次出行折损了这麽多兄弟和手下。
北御陌心里掂了掂,繁琐的杂事让他心浮气躁,掌心溃烂的伤口也疼的让他不安生,而能安抚他的清香似乎也起不了作用了?
想著失效的清香时,北御陌抬头下意识的用眼寻元宝的身影,扫视了整个范围不大的土丘一圈後,发觉没有那个人影,难怪他心头的烦闷没有扫去,不是清香失去作用,而是拥有清香的人早已不在。
「元宝呢?」北御陌转眼看向一旁的王大夫,没有自觉的语气流露出一股冷然。
☆、23-6
「庄主,元小子见大夥水喝光了以後还渴著,便又带著竹筒回溪边取水去了。」王大夫摸摸下巴的胡子,对元宝贴心的举止赞誉有加。
「去了多久?」一听人只是去取水不是搞失踪,北御陌冰冷的语气也稍稍瓦解了一些,但身心的不适依旧存在。
「这不刚走呢,溪边不远但来回也是得花上一些时间,等个一时半刻是少不了的。」王大夫咂咂嘴巴,这不喝水的时候还不怎麽渴,这一喝过了以後巴不得一脑子就栽在溪里灌个够。王大夫这边念著元宝快快回来,一时没注意到一旁的大庄主脸色一下子从深转淡,语气也从冬天变成了秋天,好一个快速转换一点也不输京剧里的变脸。
「嗯。」知道元宝过一会便会回来了以後,北御陌淡淡的把视线转到一旁底下的火光,烧的吱吱作响的乾枝枯叶在火光中由褐转黑再转白,最後化为一体灰烬与尘土相伴。
元宝走过一次路以後,接下来的往返对他而言都不是什麽问题。
只是问题出在於他的运气不好。
本来在取水的路上,元宝走的很顺什麽事情都没有发生,但在他装完水要回头时,刚刚没发生的事情,现在『它』发生了……
黑夜里,在竹林里一个矮小的青年奋力的飙著汗水拔腿在布满石子的路上狂奔,而他的身後正有一群毛色不一的野狼紧追。
元宝取水的时候,人正好站在溪水中央,本来他还想翻几个溪石看看有没有笨鱼躲在里头睡觉,谁知道溪边的岸上同样也有个觊觎他当晚餐的野狼。
要不是元宝回头时瞟到那竹林边有一双发光的眼睛,他压根也不会发现那里有什麽危险。
黑夜里,月儿高照,狼的眼睛夜视很好还会发著银光,元宝一瞟到那双发著银光的眼睛时,脑子立刻警醒到危险。
林子里眼睛会发光的都是些吃肉的主啊!
元宝当机立断拔腿就跑,只是他跑的不是回头路,而是眼前过溪以後的路,那里的地大多都是石子,狼足踏石子肯定追的不快。
跑的时候,元宝就有些悔恨,这石子路不光狼足踏的伤,他一双赤脚踩的也痛,但要是让他重来一选,或许他会换条路,但绝不会跑回头路。
元宝不跑回头路,怕的就是引狼送羊,大夥待的土丘虽然有火光围著保护,但说到底也只是求个平安,谁不知道狼这种东西拼的狠,要是它饿极了跳过火圈扑上去了可怎麽办?他们那一夥可都是弱的弱伤的伤老的老残的残,没一个扛的了狼这种东西啊!
一心扑在把狼给引的越远越好的元宝,体力在狂奔中一路疯狂下降,眼看後头追的最勤也是最紧的那个『头狼』就快咬上他的腿胳子时。
地上一突起的盘根把他给硬生生绊倒了,还真是倒楣的时候就算跑路也会被拐个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