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老鼠夹著亮灿灿的尾巴到处乱窜,翠花面如菜色地跳上花圃石砖,惊叫连连:「啊啊啊--」
「砰、砰、砰--」
急窜而来的炮火炸到鞋面、裤管,震得两耳嗡嗡作响。青海动也不动,下盘牢固、稳如泰山。
「好玩、好玩。」覃威不断击掌,又叫又跳地抖动那圆滚滚的身子。
院落的廊柱旁,一道斜侧的身影存在许久,紧盯著另一张沉静的面容,适逢在烛火的照映下,眉目显得格外分明。
覃庆打量著奴才,可能仅小自己一两岁。
那一双漆黑的眸子眨也不眨,是睥睨小胖子无聊的举止,还是发现了自己的存在。
呵……有意思。
离开五少爷的座院,小腿、脚踝处挂了彩,青海的眉头都没皱一下。
翠花拿药为他抹了抹伤处,临走前,塞了几颗糖给他。
「这是大夫人赏的,要大夥儿吃了,嘴甜。」
「嗯,谢谢。」
翠花拍了拍他的臂膀,当他是胞弟一般照顾。
两人同病相怜,她也是个没爹娘的孩子,年满十三岁就被婶婶卖入府邸为婢,伺候五少爷,至今已过四个年头了。
这府里的人口众多,老爷的妻妾成群,膝下有五位少爷,年长的十五岁,也同老爷一般爱听戏、狎妓。
二少爷是个痴呆,听已故的奶娘道起,二少爷在襁褓时期被五娘推下床,摔坏了脑子。
府邸,有一处空旷的院落杂草丛生,听说五娘在那儿上吊,阴魂不散。
三少爷今年满十二岁,是五娘所生的孩子,不知怎麽回事,三少爷并不受宠。
四少爷本是丫鬟所生,母凭子贵,伺候大夫人的丫鬟被老爷收为第七个妾。
至於老么和大少爷都是大夫人的孩子,在府里的地位自然不同,有大夫人宠著,要什麽、有什麽。
翠花叹了气,「夜深了,你睡吧,我回房。」
青海送她到马厩外,凝望她手里的那盏红灯笼,逐渐消失在夜色里。
静默地回到角落,几块砖头上叠著一块木板,一席方寸之地便是栖身之所。
落下缝缝补补的蚊帐,随手将几颗糖放入勾挂在墙面的衣裳口袋内,他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忽闻一声,「青海,备马!」
他登时弹跳而起,套上鞋,奔出蚊帐外,动作俐落地取来马鞍套上。
马厩外,火光熠熠。
眼角的馀光一瞥,武教头带著三名打手,其中一人高举火把,身後立著一名略显拥肿的中年男人,身著一席青绿袄儿,顶戴六合帽,前端镶嵌硕大的玛瑙。
「老爷。」青海恭敬地喊了声,放开栅栏,牵来骏马。
「嗯,这孩子俐落。」
一声夸奖,奠定了孩子的去留。
武教头笑了笑,「青海,还不谢过老爷,他肯收你了。」
青海登时一跪,磕头,「谢谢老爷。」
「行了、行了。」一摆手,覃老爷朝手下们命令:「咱们上马,逮著两个下贱东西,不留活口。」
青海凑上前,伏在马肚旁。
覃老爷撩开衣袍下襬,举脚一踩,稳当当地坐上骏马,挑了挑眉,好不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