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光晕驱逐不了他眼窝下的阴影,以及心头愈形扩大的不安。
低着头,他处在原地踌躇了好一会儿。
「小宝儿,你完了,还在瞎摸些什么啊,主子有时候很早起的,严总管不是叫你去主子身边伺候吗?」小狗子抓着扫帚,扬手推了他一把。
乔宝儿重心不稳地踉跄了下,一回头,不意外见到小狗子一脸幸灾乐祸的神情。
「呵,你干嘛哭丧着脸?家里死了人啊。」努努嘴,小狗子的心里乐着。「喂狗的事,以后落在你头上了。」厨房的粗活儿,由元计包办,这是严总管昨儿说的。
而他现在的差事比以前更轻松,严总管要他暗中监视小宝儿呢,尤其是注意小宝儿有没有偷东西。
「我……知道了。」乔宝儿低着头,思忖喂狗也不是难事。小狗子带他一同喂过两回,狗就关在地窖里,若没主子的吩咐,鲜少会放出来。
小狗子丢下扫帚,上前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我跟你说啊,跟在咱们主子身边也没什么不好,主子若高兴,打赏奴才是常有的事。我还挺羡慕你呢。」
乔宝儿默不作声,看着红肿的右手,想着连端东西手都会抖,一定会惹来主子不高兴。「可不可以换……」
「你说啥?」小狗子凑近他脸庞,想听清楚些。
乔宝儿抬起头来,眼底有一丝乞求,「可以交换吗?我想在厨房、马厩、猪舍干活儿都好,就是别到主子身旁伺候,可以么……」他好怕。
「呃?」小狗子张着嘴,瞧他的脸色惨白如纸,「你怕啥啊。」随即,他落下一大串的安慰:「你不用怕,等你伺候主子一段时间后,你就知道主子的喜好,只要别犯他的忌讳就没事。
「以前,我也服侍过主子几回,不就拿些东西或清扫房里这么简单。你一定没注意过主子的房里有不少宝贝,还有啊,我听别人提过,主子的房里有间密室呢,里头不知藏着多少宝物。」
他想了想,主子曾到外地一年半载,带回不少奇珍异品,地窖里养的两条猛犬就是主子从外地带回来的。
「那些宝物少说也值上个百千两,咱们要赚几辈子才能有那些家当。啧,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他不禁幻想,若拥有一件宝物换大笔银两,也能过着有钱人的生活,甭再瞧别人的脸色过活。
小狗子左右观望了会儿,须臾,将小宝儿拖到树丛后,压低了音量说着:「小宝儿,我告诉你,咱们来合作。」
「合作什么?」他一脸茫然。
小狗子摸透了他的性子老实又好欺负,能好好的利用。脑子灵光一闪,他问:「你现在既能接近主子,虽然主子不太好伺候,但你也不想一辈子都当别人的奴才吧?」
乔宝儿摇了摇头,说:「我要赚钱回去给爹娘过好日子,做什么都没关系。」
「可是严总管会扣咱们的薪俸啊,你就不知严总管这人中饱私囊,他嫌咱们做事不利落,做错事就扣钱,这些钱都和账房的拆对分呢。」每个月下来,为数也不少,难怪严总管刻薄得很。
「啊?」乔宝儿好生吃惊。
「嘴巴张这么大干什么,嘘,小声点啦!」小狗子踮起脚尖,左瞧右探,确定四下无人经过,他拉下小宝儿一同蹲在树丛里,又继续说:「你啊,听我的准没错。你现在有机会接近主子了,这机会是别人求也求不来,我也想跟你交换啊,但是主子又不是叫我到他身边伺候,咱们俩何不好好利用机会。
「平常呢,你多加注意主子的房里有什么,最好是挑些小巧又容易到手的东西。主子这人一入夜便会喝上两杯,一旦醉胡涂了,压根不清楚房里有什么、少了什么,你说对么?」
乔宝儿很苦恼地思索,根本不清楚醉胡涂的人究竟知道多少事……照理而言,是不清楚。
「喝醉的人会欺负人……」他闷声咕哝,赫然想起刀子匠铺里的大叔喝醉就打他,当夜又遇到另一个醉鬼,压到身上不知用什么东西乱捅他的身体。
甩了甩头,他试着忘却那一夜所遭受的疼痛。
抬眸,清澈的眼眸盈满不解,「小狗子,你要我做什么?」
小狗子凑近他身旁挤了挤,一张嘴附在他耳畔说着:「我要你偷东西,然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吓!
乔宝儿一屁股跌坐在地,瞠目结舌:「你你……」
「闭嘴。」小狗子一个巴掌贴上了他的嘴,闷掉他见鬼的惊讶。
「唔唔……」他试图抓下他的手。
「嘘,别大惊小怪。」
探出树丛外的头颅左瞄瞄,右瞧瞧,小狗子没看见谁在附近,这才安了心。
他松了手,鼻孔哼着气,一脸肃杀之气地瞪着乔宝儿,「你干嘛,难不成想一辈子当奴才,想想别人都叫咱们是阉狗,呿!」
他的命比蝼蚁还不如。
拨了拨草皮,他捻起一只小蚂蚁,「你瞧。」
乔宝儿见他两指捏了捏,一只小蚂蚁登时揉成一个小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