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烈站在窗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冰冷的夜风带著一丝腥臭刮进屋内,裴烈垂下眼帘,将体内的病毒凝聚到眼部,再次睁开的时候,双目已经变得血红。
他眼前的景色完全的发生了变化,一切都变成了黑红色,唯独远处的丧尸…或者应该说丧尸体内的病毒就像灯泡一样亮起,远处的山头看起来就像是个挂满了点亮的小灯泡的圣诞树。
这就是丧尸病毒的母株对其他的丧尸病毒的感应能力,而裴烈将之称为同调。
裴烈体内的病毒虽然可以称为是病毒中的女皇,但因为丧尸病毒本身变异导致的差异性问题,只有与他体内的病毒母株结构相似的病毒才能被他同调、感应甚至是控制。结构差异越小的病毒越能完美的被同调,而一般来说,结构差异性最小的,便是从母株上分离出去,对其他丧尸进行感染或者二次感染的病毒子株。
裴烈用眼尾余光偷偷的看向陆启明,他体内的丧尸病毒银光闪烁仿若璀璨的星空,裴烈眨眨眼睛,驱散了眼中的丧尸病毒,在陆启明看过来的时候及时的扭开头去垂下眼帘。
於是陆启明看到的,便是裴烈垂下眼帘,长长睫毛轻轻扇动,意外的显得难得的脆弱的样子。
丧尸佣兵难得窘迫的别过了眼,喉头上下滑动了几下,艰难的忍住了‘嗷嗷’吼叫的冲动,一字一字的道,“明天,出、出发…”
“知道了。”裴烈估摸著这几天的休整也差不多磨光了陆启明的耐心蹭到了他的底线了,再呆下去,这只丧尸也只会因为担心它那些不知是死是活的家人而更加焦躁而已。
其实这几天陆启明提供给他的肉食与大脑已经让他完全恢复,甚至还将体内的丧尸病毒往上升了一两个等级,不过正因为如此,他才表现的更为虚弱。不得不说,裴烈觉得一边装病一边看著那佣兵丧尸木然著脸实际上却各种担心的跑进跑出偷偷夹带回来各种肉食,实在是一种享受。
只是,装病也是有一定的限度的,要是超出了这限度,得到的就不会是关爱,而是厌恶了。
虽然对陆启明的闷不作声的默默关怀照料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此时也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了,裴烈异常干脆的答应了下来,却又好奇道,“那几个人类怎麽办?”
陆启明沈默不答,裴烈其实猜得出他的想法,这几天和那一家人同进同出同吃同住的,也难免有些接触,再算不上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这丧尸佣兵显然不想伤害那几个人类,却又不想在这里继续耗下去,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裴烈觉得陆启明有点圣母的虚伪,他既不能完全抛弃这几个其实与他们毫无关系的人类,又无法将这几个人的性命置於他的家人之上,於是每一次在裴烈提出这个话题的时候,陆启明都毫无意外的选择了沈默。
他是想让裴烈当恶人,做出他心底所想,却不愿意付诸实施的选择。
──呵,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裴烈心想,却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手指习惯性的抚摸著笔记本的黑皮,闭上眼睛开始构思著下一篇的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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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y 13 晴
丧尸病毒夺去了我的生命,却又赋予了我完全不同的死後生活,并给予了我全新的能力。
同调…这是一种相当奇妙的能力,在短暂的一瞬间中,我仿佛化作了无数的丧尸。
这些和我拥有同样丧尸病毒的不死者全都成为了我的分身,透过它们的眼我看著这个辽阔而空旷的世界,透过它们的耳朵我听著生者的哀鸣与死者的怒号,但我却感受不到它们的一丝情感。
或许,这是因为它们只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活尸。
但陆启明却不同。
我仅仅成功的与他同调了一次。那时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楼上楼下左左右右充斥的人声刺激著我灵敏的丧尸耳朵,四周鲜活的血肉芬芳简直要让我饿的发狂,出於无聊和转移注意力的目的,我选择了试验我的新能力。
而还有什麽试验对象,比我新入手的丧尸佣兵要来的更好呢?
或许是因为陆启明是被我体内的病毒给感染成了丧尸,我们体内的病毒的契合度几乎能达到100%,即使我在学校基地里而他仍在那家医院四周游荡,也没有阻碍我成功的和他进行同调。
那短短的十五分锺时间内,我看到了陆启明的双眼所看到的世界,我听到了他在夜晚充满死尸的街道上悲戚的哀嚎,我也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怨愤与不满。
同调的力量太过强大,仿若我们两人的灵魂在那段时间内融合到了一起,他的情感太过丰富,让我著迷却又恐惧到颤抖,我逃也似的断开了我们之间的连接,在床上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大汗淋漓。
那实在是…比做爱还具有冲击性的奇妙经历。
只可惜,之後陆启明对我的抗拒越来越强,我越来越无法控制他,有时连感应到他的存在都变得格外艰难,更不要说尝试著去同调。
但我有时仍忍不住去回味那种完全碰触到他人内心的感觉,就像是一场完美的神交一般,酣畅淋漓,却又让人忍不住颤抖…
──或许那是完全敞开自己的内心所带来的恐惧。】
(8鲜币)第二十九章 Progre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