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帝神色一紧,三万精骑加上呼韩邪部本身的五万骑兵,八万精锐骑兵配合上数千射雕者在无边无际、最适合骑兵冲锋的草原上,可以说是战无不胜的军队。
他问:「知道是谁把消息传出去了吗?」
「是呼韩邪派暗探混入兵部尚书刘儒家,成了书房小厮和……」戴权迟疑了一下,「和太子家令尤时泰把消息传给草原的。」
「尤时泰?」周文帝脸色暗沉,喃喃道。
要不是看在已故发妻孝元皇后的份上,单说尤时泰助太子杖杀太子左庶子谢庄和太子右庶子杨玄素一事,他早就把这小人也杖毙了!没想到他不过是忙于平复谢家的怒火和准备向北用兵一事,抽不出手理会他,这小人非旦没有静思己过,倒是让越发的胆子大了。周文帝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右手拇指微微磨蹭食指。
跟随周文帝多年的戴权知道,他这是动杀心了。
「传朕旨意,太子家令尤时泰深负太子恩德,凭藉权势,无复顾忌,擅作威福,开贿赂之门,跋扈不臣。着,免其太子家令一职,杖责二十,回家闭门思过。」这显然是不给太子面子了。
戴权原本已经弯曲的腰背更是再俯下三分,不敢直视周文帝的脸,继续汇报道:「尤时泰收了一个鲜卑马商三万两银子、海水瑞兽纹明青花瓷一件。而那个鲜卑马商是鲜卑王拓跋翳槐派出来的暗子。」
周文帝一顿。
鲜卑王拓跋翳槐?那老不死贼心不死,廿一年前那役的损失,只怕鲜卑已经恢复过来,不过他的鼠胆倒是没涨多少。看来拓跋翳槐是对呼韩邪的提议动心了,但又不想冒风险,就派人把大周用兵的消息传给匈奴。接下来这一战大周的胜败都关乎他们的四族联盟的建立,只要大周败或小胜,他们四族都会像苍蝇闻到鲜血一样扑上来。
此战不单止要赢,还要赢得漂亮。
一个星期后,「杀!」蓝田大营里杀声震天,贾敛领着一曲士兵与他人一样骑着战马,纵横驰骋,弯弓射箭,杀气冲天。
「锵锵锵锵!」暸亮的鸣金声响彻在整个蓝田大营里。
「所有人集合!立即集合!」伴随着鸣金声,一队队兵士疾驰而来,大声传达命令。
蓝田大营占地极广,附近三百里之地都被周文帝归入蓝田大营范围内。各新老部曲都散布在各处训练,传令兵疾驰而去,只留下他们高亢的声音。
贾敛抬头望向自家亲老子。没错!是亲老子贾代善。周文帝把他派入蓝田大营统领一军,成为贾敛上司的上司的上司。
贾代善也是一脸疑惑,但疑惑归疑惑,即使是被闲置了五年,但身为老油条,深知军令如山的道理,恪守军令,问都不问,就立即领自军策马回营。
陆陆续续的,不少兵马都由自家主将带领下回到蓝田大营的校场里。
不过三刻钟,蓝田大营的二十万兵士已经齐集校场之上。
「嗒嗒!嗒嗒!」一阵急骤的马蹄声自远方而来。
「禀将军,蓝田大营二十万人马到齐!」一名武将向身穿一套整齐装甲,威风凛凛的牛金禀报道。
牛金扫视了一眼军阵,发现整整齐齐的,每个接触到他目光的兵士都挺胸收腹,雄赳赳,气昂昂的,满意地点点头。
他就站在点将台上对着眼前这黑沉沉一遍的人头,大吼道:「弟兄们:我们期待已久的好事来了,皇上派我们去草原,打匈奴!!!」
「打匈奴!打匈奴!打匈奴!」声声吼叫声响彻云霄,震得地面都好像在抖动的。
当年匈奴、鲜卑、突厥、柔然四族大举入侵大周朝,所造下的杀孽和恶行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消逝而过去,反面越发的深刻。蓝田大营将士中有不少的父母族人等都在那一役战死、被虐.杀、被害得家破人亡,所以牛金一说打匈奴,众将士都是群情激奋,无不是振臂高呼!
「现在本将军予你等一个时辰收拾行装,给家人留下一封书信!一个时辰后,全军出发!兵指匈奴!!」牛金大吼道。
「诺!」全军慷然应诺,一股金铁激昂与悲壮的气息交织缠绕。
那封书信,是大周的惯例。每逢军队出征前,总会留下一点时间给士兵写信。如果能回来还好,那封信就一把火烧了;如果回不来,那封信就是士兵留给家人的遗书。
接过分配给自己的毛笔和白纸,贾敛怔怔的看着虚空。
他有很多事情想写,有很多东西想说,但真的要下笔的时候,又不知道该写什么。
他想写给皇爷,写给师父,写给小芝,写给哥哥,写给瑚儿和琏儿,写给牛继宗,写给伴伴,写给王伯,写给贾敏……
有太多的话想写下,却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是好。
「军侯,你写成怎样了?」冉封好奇的伸头过来。
悲伤的气氛被破坏,贾敛一把推开他的头,没好气的说:「还未写,你呢?」
「我……」破天荒的冉封居然有点支支吾吾,脸有羞红。
贾敛好奇的抢过他手里的白纸。
一看,就乐不可支地笑起来。
「娘,匆今心,x儿不x,今后未能xx在娘身边,娘切匆x心。大弟二妹定要好好xx娘,娘年纪大,眼x不好,要提x她注意休息,切匆过于悲x、x神。日后…哥哥不在,要努力x气,让家里过上好…日子……不肖子封绝笔……」读到后来,贾敛语调沉重,双眼微湿。那「不肖子封绝笔」六个字的墨汁尤为浓重且清晰,不知道冉封是练了多少次才写得这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