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曹襄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王太后的祭典,我被摆到了比他和卫长还要靠前的位置。
我牵着据殿下的手,跟在身着白色祀服的小姨身后,重复着跪拜前行的仪式。六月酷暑,孝服厚重,据殿下的小脸被夏日的太阳烤得通红。
三位公主中,隆虑公主最为悲伤,哭得撕心裂肺,侍女左右扶着她才不至于晕厥。小姨哭棺的声音很好听,不过因为离得近,我发现,她的恸哭与她脸上漠然的表情并不相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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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弘,替补张欧,升为御史大夫。”
“李沮,替补公孙弘,升为左内史。”
“李椒,替补徐友,升为代郡太守。”
“徐爱卿的家眷要好好抚恤。”
“诺。……李广,升任右北平太守。”
“这不行,一家子都在北境不好,李广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李蔡?”
“回陛下,李蔡现为禁军校尉。”
“你去把这个人调你手下。”
竹简啪嗒合上的声音。
“去病真的要进军营?”
“是的陛下,他偷着去报名,臣也拦不住。”
“找个理由,挑个毛病什么的,把人给退下来。”
“好哇,逮到一个偷听的小贼。”被揪着后领拎起来,一扭头,天子正站在我身后,横眉怒目。一旁二舅手里抱着卷名册,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看您和卫将军在专心议事,臣不舍得打扰您罢了。”我正了正衣领。
“外甥真的要走?”天子大手一挥重重拍到我肩膀上,“你让朕上哪儿再去找这么聪明伶俐的侍中?”
我揉了揉被拍得生疼的右肩,拱手道:“陛下不用担心,臣给陛下推荐一个人,此人心思细腻,擅于归纳,乃司录一职的不二之选。”
此话不假,我手头不仅有书呆子抄的卫府御赐物品目录,还有那张写满密密麻麻蝇头小隶的韩信棋谱。书呆子写得一手娟秀的隶书,只可惜酒量比我差一些。
“哦,谁啊?”
“臣去朔方的那段时间,代臣职务的郎官,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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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哥你剑术那么好,为何不参军?”苏武试图拦截张贺。
张贺颠着球轻松绕过:“我爹想让我接他的班,进廷尉署工作,虽然我对司法兴趣不大,但好歹从前做过一些政令方面的工作,我想我应该能胜任吧。”
“你肯定行的。”撂下鼓励之辞的同时我靠过去,一脚把球铲得老远。
“唉,你俩都毕业了,今后我岂不孤苦伶仃一个人,凄凄惨惨,形单影只。”苏武接住我的传球,脚尖划出个长弧,球进了。
“你哪里会孤单,这不,你的好哥们来啦。”我朝远处指了指。
李陵的身影出现在视野里。
“陵哥今天怎么这么晚才来?”输了球的张安世抱怨道。
“城北菜市口有一家子要被斩首,老百姓都堵那等着看热闹。我想着照这个速度反正也赶不上同哥哥们蹋鞠了,就跑去多看了几眼。”
“谁那么倒霉悲催的?”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颍川侠士郭解。茂陵邑的小孩都挺喜欢他的,以他为偶像呢。”李陵惋惜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