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
福昌公主装出为难模样:我也是这样想的,可我那弟弟府里觉着太仓促不大愿意,怕委屈了安宁县主......
那好友瞟福昌一眼,帮她引导话题:“哪那能呢,瞧你现在就恨不得把安宁揉心里的疼爱劲儿,哪能委屈了安宁县主。要是缺些个什物没备齐,日后补上就是了,公主府还缺东少西不成?镇南王殿下也太不体贴公主心思了一些啊。”
福昌公主摆了摆手,一副无奈的表情,“不能这样说,我弟弟也是疼爱女儿,就是......我们府上人口简单,就想着敏儿快点成亲热闹过年了。”好哀怨的口气。
大家纷纷给她出主意,让她去跟皇上或太皇太后请旨,福昌想着也只能来硬的了,要是再耗费时间下去,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事,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安宁县主入了门,天大的事也只能关起门来算了。
福昌想着自己重金求购的雕工精致,完美得一点瑕疵也没有的和田玉佛和佛珠,还有一对翡翠如意,一盆金丝为树干、绿玉为叶,各色宝石为花瓣的七彩宝石景观盆栽——这些够贿赂太皇太后下旨了吧?
这时候,一个奴婢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大呼,“夫人,大事不好了。”
福昌公主大怒,“闭嘴,慌慌失失的成何体统——下去掌嘴二十再来说话。”
“可是......可是敏少爷和玉姑娘跪在府门外啊!”
“什么?不是让你们看紧他的?!”福昌公主悚然而起,才发觉自己失言了,可也顾不得了。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一早起来眼皮就跳个不停了。
玉姑娘就是杜敏房里大了肚的那个丫鬟,原是一个官家小姐,后因父亲获罪被发卖为贱籍,福昌公主念着与其母有一点交情,把她买了回来,又念她断文识字让她去侍候自己儿子,不想这小贱人竟然如此有野心,爬了床不说,还把肚子瞒下来了——若是时间能倒退,福昌公主肯定不会买她回来,就算买回来了也必然弄死——
真是气煞她了,要不是儿子要生要死的要挟,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把那贱货连同肚子里的业障一块弄死,她为他们收拾手尾够麻烦的,现在又跑到府门前闹——知道现在府里多少客人,还有多少正在来吗?
福昌公主感觉眼前发黑,连站都站不稳了,杜欣忙惊慌的连忙扶住她,其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明白:肯定是大事。福昌也顾不得什么客人了,由杜欣扶着,踉踉跄跄的往前门奔去了,其余人对望一眼,纷纷跟上。
公主府前围满了人,大家看见福昌公主出现,所有挡路的人,都下意识的让开让她通过。福昌公主望了一眼,就恨不得晕过去:
她的宝贝儿子杜敏跟那小贱蹄子就跪在大路中间,还一副情深义重的模样十指紧扣。
杜驸马指着儿子的手抖得像中风似,脸上的表情像要晕厥——真恨不得晕过去才好,他怎么生了这么个逆子啊!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福昌公主的声音尖得众人耳朵发麻,“还愣着干什么,还把他们拖走,留着丢人现眼吗?”她又对一旁几个手足无措的管事吼,管事们这才醒过神似的就要上前把人拉走,杜敏拼命挣扎,“咚咚咚”的死命磕头,“娘,你就成全我们吧?放过我们吧。我和玉儿是真心相爱。”
“求夫人成全。”肚子已经不小的李如玉玉姑娘也跟着艰难地不住磕头,一对小鸳鸯看着就让人同情,福昌公主只气得发晕,真恨不得冲上前两巴掌刮过去,她不是说了吗,待林曼妮过门了,就会把这小蹄子放回来,都说好的,现今又要闹哪样,她的面子都给他们丢光了,她手指也像杜驸马那种中风似的抖着指着杜敏,咬牙切齿咆哮:“还不拖走。”
那些管事奴仆正要上前,一把让人牙齿发酸、刻意拉长了调子的声音响起——
福昌公主只觉得脑子一炸,顺着声音望过去,果不期然看见林祈云......和林佑安。他们不知道何时出现的,又或者一直在,福昌公主刚才脑子发昏了,根本没来得及看四周都有谁——
祈云大模大样的盘腿坐在一张梨花太师椅上,豪无姑娘家的端庄文雅,只是她今天男装打扮,看起来也不觉粗鲁,反而有一种大爷似的凌厉气势,她手上还捧着一盅热茶,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福昌有一种气炸了又想晕倒的感觉。
祈云一手托着茶盅,另一手拿着茶盖,慢条斯理的拨弄着茶水上的茶叶,那神色说不出的讥讽冷漠,林佑安立在她身旁,神色也极端冷漠厌恶——
祈云的声音针尖似的刺入福昌耳里:
“我听说公主府请了大戏班,还以为要演《麻姑献寿》,原来是唱《西厢记》啊!”
杜奕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发作,又想起人家是“苦主”的家人,一时竟发作不得,瞥见一旁跪着的杜敏,一时心火起,上前一脚就踹翻了杜敏,福昌公主看得心里“啊哟”的痛了声,又不敢拦阻——
“你个逆子,你这是干什么?你想做什么!来人啊,还给我拉下去。”杜驸马重复了福昌说了多次、又多次被妨碍了的命令。
“杜姑父,这就奇怪了,杜公子和那女人说得明明白白的呢,让你们成全,你还问干什么,岂不是笑话?”说完皱眉,一副不满意的模样跟身旁林佑安说这水温度太高,泡的茶太难喝......
众人表情复杂,杜奕则是请红白交错,脸色难看极了:“你!”
“父亲、母亲,你们就成全我和玉儿吧,我和玉儿是真心相爱的!”杜敏从地上爬了起来,神色可怜的哀求,苍白的脸色、浓重的黑眼圈昭示着受苦不少,那玉姑娘也跟着莺声哀哀、美眸带泪哀求起来,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倒引得不少人同情起来,祈云哈哈大笑,一时间场面诡异地肃静下来,就剩下她充满讥讽的笑声,“姑父、姑妈真是好教养啊!真心相爱,真心难求,姑妈、姑父就成全了呗!”
福昌一咬牙,上前狠狠两巴掌刮在了杜敏脸上,今天无论如何是要给人家一个交代了,她不狠点,这事没法完,她狠狠惩罚了,人家倒是不好开口了——
虽然那死妮子不像这种人,但镇南王......总该给两分薄面吧?她可是他的长姐。
“你说什么蠢话,这种小贱人哪里配得起你!你是要娶安宁县主的。”随即对玉姑娘又是一通猛刮,那声音听着都让人觉得肉痛,“你个浪蹄子,竟然敢勾引少爷还教唆他,翻天了,看来我对你们真是太宽容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玉姑娘惊呼、哀鸣,福昌公主怒气冲天地尖声,巴掌打得更响,杜敏低吼喊不要,扑过去护住玉姑娘、福昌公主连同两人一起打,旁人劝架......一时场面混乱。林氏姐弟冷眼旁观,看得差不多了,祈云就笑,声音那个刺耳啊——
“福昌姑妈,你这是演戏给谁看呢?真要打,怎么不见往这女人肚子上打?打没了,不正好,倒省得大姐姐过门了还要收拾,庶长子哦,这名声可不好。”
这种冷狠的说话一出,众人一窒,杜敏死死的护住玉姑娘,惶恐的摇头,神色像是也要昏厥了,“不要。我不准。”福昌怒气冲冲的想扯开他,扯不开,“你给我闭嘴。”回头一咬牙对祈云说,“这小贱人就交给你,随便你们处置。”
“姑妈开玩笑吧?我们镇南王府米粮再多,也不帮人养野种啊?再且,这姑娘面白肉嫩的,一年得费不少脂米分钱吧?我们可养不起。姑妈自便吧。”她站了起来,冷冷的一掷杯子,“杜公子也好自为之吧。”
那杯子是朝着杜敏脸上扔的,杜敏一回头,正中额角,顿时血流如注,瞬间引起了玉姑娘的惊呼,杜敏虚弱的身子晃了晃,叫了声“娘......”
再也支撑不住,晕倒了。
场面更混乱。
祈云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甩衣袖,若无其事的对佑安说:“我们走。”
☆、第二十九章 解决
直到仲冬过去,公主府当日发生的事还是望京街头巷尾议论的热点,简直到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地步,杜家的人简直不好意思走出去,一走出去,总能听到“啊哟、还是公主呢,可真够不要脸的,还想骗婚,我听说啊......”、“那安宁县主也够倒霉的,人还没过门就遇上这种事,按我说啊,这公主府上的也不是啥好东西,不然有点教养的人家,哪里会弄出正妻还没过门、就大庶长子肚这种破烂事,换了我啊,非闹大让他们更难看不可,讽刺几句,够大度的了”、“听说那丫鬟长得可漂亮了,狐媚惑主啊,也是那......啥府管教不力、治家不严,不然这些贱奴才哪来这种天大胆子爬主子床,还闹大了这么个肚子......”诸如此类对公主府名声十分难听的议论,你气愤上前呵斥:公主府的事也是你们这些贱民可以碎嘴的?得,人家畏惧懦弱的避让了,一转身:啊哟,瞧见没,这就是公主府的教养,狗仗人势喏,连个狗奴才都这么盛气凌人......
杜奕出门受到的待遇......当然,人家是不敢对驸马怎么样,更不敢当面说什么闲话,但是那眼神啊,刀子似的,嗖嗖嗖嗖的割肉,杜奕是气得肺都炸了,有一回怒火上心头,冲到杜敏的院子二话不说的抄起家伙,什么顺手拿什么,狠狠的揍了一顿杜敏,福昌公主听到禀告赶来,杜敏只剩下□□声了,福昌公主眼一黑,晕过去了,又是一番鸡飞狗走的混乱,福昌公主醒来蓬头散发的捶着床沿哭不成声,“他都那个样子了,你打他何用?”
杜奕低头没哼声,没用,但能出一口恶气——当然,恶气过后他也是难受的,毕竟是自己的儿子。
福昌公主去求见太皇太后,想她出面平息这件事,结果太皇太后称病不见,就连平素跟她亲密的那些贵妇人都不来了,相邀呢,不是说不在,就是说有事,出门见人呢,大家当面客客气气,背过身说得可难听了,福昌公主何尝不气恼,可气恼也不能打儿子啊,敏儿都只剩下半条命了——
那日杜敏晕过去给搬会了内院请了大夫,大夫说杜敏心事过重、郁结于心,导致气闷滞神,加上体内有不少让精神不稳的药物,可能有些失魂症,要静养,福昌公主都呆了,为什么敏儿体内有药物?这是给人下药了?
当听到可能是“失魂散”一类药物,福昌眼前一黑,差点又没晕过去。她直觉是那小浪蹄子干的好事,就算她不在府里,也可以教唆其他人,自己儿子本来就精神恍惚,再受了不知道怎么样的挑拨算计,结果就做出这种丢人的事......福昌公主越想越觉得可能,她一边叫人将杜敏房里的大小丫鬟、奴仆捆起来严刑拷问,一边怒气冲冲的去找关在柴房里的李如玉算账——
李如玉被她身旁的嬷嬷打得一脸血也没承认,一直哀求夫人饶命、夫人饶命,求福昌公主不要杀她,她怎么样都可以,但肚子里的确是杜敏少爷的骨肉,夫人无论如何要念在血脉份上,让孩子生下来......这样那样的,气得福昌公主恨不得让人把她毒哑,“你给我闭嘴,我不是让你在庄子上好好待产的吗,不是说了日后自然会让你回府的吗?怎么......”一想起当时的情形,福昌还是禁不住想生吃了她,“你跑回来闹什么闹,你以为闹得人尽皆知,我就会让你跟敏儿一起,你就可以攀上高枝了吗?美不死你啊!”
李如玉神情哀戚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都被打肿了:“如果不是你要杀我,少爷又怎会出此下策?”
福昌公主大怒:“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了?”敏儿要死要活的要挟,说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他也不活了,她敢吗?敢吗?她不在乎她死活,可那是她儿子,她能不在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