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门外,日光清澈。他冷冷看着对方推门走进那清澈的日光中去,周身的线条被勾得明朗和疏离,一时间竟有那么片刻的恍惚。等到大脑反应过来之际,他的双腿已经自动自发地站起,毫不迟疑地迈开,追随着那男人的身影疾奔而去。
然后,因为一个红灯和一条马路而错过,站在马路的这边,望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怅然若失。
这个时候的华非并不知道,就在他望着马路对面的时候,还有一双眼睛,也正在暗处,偷偷望着他。
目光沉郁、眼神复杂,像是凝结了万千言语与情绪,偏又不知如何表达。
付厉就这么站在暗处,默默地注视着那个站在马路边上,焦急探头张望的身影。
他可以在这个时候过去——他在心里悄悄地谋划。他可以趁着现在过去,抓住他,认真地念出他的名字。他可以把自己所知道的事都告诉他,然后厚着脸皮握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带自己回家。他知道华非会相信的,也一定会收留他的。因为那是华非。
又或者,他可以绕到马路对面,再当着华非的面,朝他走过去,假装自己就是这个时间的付厉。华非会因为他的去而复返而无比开心,他们可以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他们可以去一个小餐馆、咖啡厅,但最好是个酒吧。他从没见过华非喝醉的样子,他希望能有机会好好看上一次,然后——如果他的心脏能坚强到不会爆炸——他或许还会趁着这个机会,偷偷在对方的脸上落上一吻。华非肯定会不高兴,但没关系,他可以用酒精做借口,华非会相信他的,因为那是华非。
再或者,他可以冲过去,直接抓着他,带走他。带离这个地方,带离这个时间。这对现在的他来说又不难——石夷残存的力量还在他的体内鼓动,靠着这股力量,靠着符印,他可以带华非去任何一个他想去的时间。
远离韦鬼、远离毁约师、远离那些所谓既定的无法更改或扭曲的宿命。他什么都不需要了,他需要的只是不远处的那个人而已。
华非也许一开始会茫然,会害怕,会想要回家,但时间久了,他肯定就会乐不思蜀了。他的求知欲那么旺盛,还有什么比穿越和冒险更能满足他的胃口呢?
他会动用自己全部的观影经验,编造出一个像样的谎言,假装这只是一次天降的穿越,一次突如其来的冒险,而他将会是这场冒险中最初和最后的战友,一直陪伴着他、保护着他,不离不弃。
他知道华非肯定会相信他的。因为那是华非。
各种各样的念头在脑海中穿梭来去,每一个假设都足够令人心动。付厉默默握紧了口袋里的手机,犹豫良久,最终却是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他伸手,手指圈成一个小小的圈。他将那个圈举到眼前,圈里是垂头丧气的华非。
“我的。”他喃喃着,戴着戒指的右手缓缓握成了拳。
过了片刻,他又抿紧了嘴唇,将眼前的小圈放了下来。
“不是我的。”他低语着,垂首看向自己手上的戒指。
是他的,就是他的。不是他的,就不是他的。
属于他的那个,已经不在了。
简单明了的事实,在一番纠结与幻想之后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付厉垂下眼睛,微微颤抖着,将戒指送到自己的唇前,轻轻一吻。
“我的。”他望着那枚戒指,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胸口像是被冰川堵塞,且涨且疼且冷。他用力闭了闭眼,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不再看那停在马路边上的人,转身悄然离去,没走几步,忽又顿住。
戴着戒指的手突然感到一阵暖意,他困惑地低头,看到手上的戒指正在发光。
随之响起的,是隐隐约约的敲击声。付厉不解地盯着那戒指看了片刻,抬手将它举到耳边,戒指似有所感,光芒更盛,与此同时,他也清楚地听到了。
那绝对不会错认的、从戒指中传出的熟悉呼唤,以及像是敲门一般,从戒指内部传出的声音。
——“叩叩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