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害怕啊,”雾尼帮他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口罩上方的双眼笑出了圆润的卧蚕,“害怕又好奇?‘雾尼怎么会在这里’,是吧?我才不会告诉你。”
滴,滴,滴。
福金坐在电脑前,正启动着桌面的定位系统。她含糊地抱怨:“原来你打算用这种方式让警察找到雾尼啊?还好还好,雾尼可没有去答应你精心准备的约会。不过你打算做人肉诱饵,也是勇气可佳呀。”
“可惜你现在在家里,”雾尼摇摇头,两人唱双簧似的聊了起来,格外默契,竟然真的像同一个人的不同部分,连语气都很相似,“没想到自己的计划没派上用场吧?”
霎时间白千湾心里一片澄亮。
唉,他的确被误导了。人彘这个鬼真的不得了……他们两个能进来18号,一定多亏了人彘的帮助吧。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不知道,想不明白。
“你的眼睛写着自暴自弃呢,看来你很悲观啊。”手术刀在雾尼五指间灵巧地转动,炫技一般停在了白千湾下颚骨左侧边缘的皮肤上,刀尖微微用力,一丝刺痛从皮肤传来,白千湾的眼睫毛随之颤了颤。
“我会从这里地方切开,然后活剥下整张脸皮。”雾尼又碰碰他的额角,“到这里,头皮就不要了,头发很难打理。你可能会因为疼而痉挛休克,但我不会让你那么快死掉。”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先挖了你的眼睛,”雾尼的刀尖在他眼球前比划,“每一任死者的眼睛我都很喜欢,你也不例外,可惜他们的眼睛死后都会失去神采,没什么意义,还是先挖掉好了。嗯——你是不是有话要说?”
白千湾的身体正在颤抖,那种想要挣脱手脚的枷锁用尽力气后导致的肌肉不适的颤抖。
“好像你到死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的?说个关键词吧,‘B市女子失踪案’……你这模样真是痛苦呢,就因为失踪的女人你认识?我听说你是通灵师,想必你也为她通灵过无数次了吧,结果如何?看你这样就知道了——好吃吗?她的肉好吃吗?”
雾尼的舌头舔上了他的脸颊,像湿冷的水蛇在他脸上游走,粗糙又令他反胃。
从被舔过的皮肤直接喷溅到脑髓的,是连被封闭的记忆也不能抗拒的眩晕和熟悉感,伴随着雾尼的恶意呓语,记忆和恐惧如同一辆卡车将身体碾过,白千湾如遭重击——要疯了,有一尾毒蛇正在他胃部游走,叫嚣着“吃掉吃掉”。
与恐惧、记忆一起袭来的,还有一丝红烧肉的香味……
那天他吃了吗?
忘了。没有吧……一定没有。
雾尼俯视着他,自上而下,白千湾赤.裸的胸口正在急促地起伏,如果此刻拿着一只听诊器贴在他左胸,大概能听见猎物生前最后一次剧烈打鼓。
雾尼轻轻地笑了几声:“在食物死前瓦解人类的意志是最令我愉悦的,之前那个女人,我只是把她的脸当成棋盘一样用刀子画了几十道横线和竖线、又因为画错而把她按在电磁炉上烧一烧罢了,她的脸好像一颗刚捏好的生牛肉丸。我叫她自己去照镜子,她当场就崩溃了,恳求我杀掉她。毕竟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失去了容貌还有什么呢?好脆弱啊。你干嘛这么憎恨地看着我——就因为我戳中了你的童年痛处吗?是你吃了失踪的女人吧?不是?到底是不是啊?来,‘不是’就眨一次眼,‘是’就闭眼。三二一——开始!”
茶色的眼珠子一动不动,好像凝固的茶水。
“这是什么意思?不是‘是’也不是‘不是’,难道是‘无可奉告’吗?”雾尼的头发因为忍笑而轻快地颤动,像虫类的翅膀,“不管了,先挖掉眼睛吧。”
戴着塑胶手套的手指上下按住白千湾右眼的眼睑,强行分开,血丝密布的红色内膜被外翻,又密又长的眼睫毛高高翘起,中间一只泛着生理眼泪的眼球正死死地瞪着他。
刀尖精准无误地刺下——
“外边的鬼魂怎么这么多?”
三更半夜,宋弄墨照常和李恪出行走访孤魂野鬼,干这一行一直是昼夜颠倒,白天不一定休息,晚上经常加班。
根据搜集到的资料,他们将部分正德街鬼魂的身份整理了出来。光是常驻在18号的鬼魂就有十几个,不包括只在外边玩耍不进去的无头小孩。这十几个鬼魂几乎都在18号吃喝玩乐,两个房主都没什么意见,形成了一种令人迷惑的同居关系。
宋弄墨的记忆力极好,见过一次就几乎把这些鬼都认了下来。何况,这些鬼魂有不少和他有阻止白千湾自杀的金钱交易。
现在这十几个鬼不知为何都在街上徘徊,像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你们怎么不进屋?”他拦下一只独眼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