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後,一阵突兀的感觉撞进他盖上一层雾似的思绪,不知道为什麽,虽然库洛洛感受不到,但他觉得自己在被甚麽人扶着。
眼前又堕入一片黑暗,紧接而来的是酷拉皮卡的声音,他似乎在责骂着甚麽,从对方口中听到粗言秽语对库洛洛来说很新鲜,一连串的脏话非常不协调,库洛洛想要大笑出来,但他做不到。
车门被猛地关上,再次将他的意识带回来,库洛洛听到更多的责骂,伴随而来的是车匙碰撞的声音。
「-----给奇犽发讯息!」
库洛洛听到酷拉皮卡如此说道。
「让他去拿-----」
在整个车程之中,库洛洛几乎是没有意识的,在他的意识回来以後,他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他看起来错过了很多东西,这应令他感到担忧,但是库洛洛仍然觉得全身像散架一样,意识距离自己非常遥远。
从他右边传来一阵动静,库洛洛半睁开眼睛,费力使身体聆听他的指使。酷拉皮卡就站在旁边-----像太阳照耀下的稻麦般金黄明亮,可惜的是,他漂亮的脸正露出担忧的表情。
「酷拉-----」他开口,但那男孩打断了他的话。
「你一定要做!」酷拉皮卡说,库洛洛不知道他在说甚麽。
「甚-----」他虚弱地道。
「那枚戒指!」酷拉皮卡焦急地说:「你需要将它脱下来,我可以治好你的!」
库洛洛脑中马上闪过一个想法,那男孩的举动是多麽的好笑,他没有要脱下任何戒指的想法,但他已经不记得背後的原因了。库洛洛费力地抬起一手,发现上面并没有饰物,当他抬起另外一只,他看到了那枚银色的戒指。
「我脱不下来。」酷拉皮卡说,让库洛洛把注意力放回他身上:「你必需要这样做。」
「为什麽?」库洛洛问,但答案已在他冲口而出时意识到。
「如果你不这样做,我不可以治好你。」男孩说道,语气充满焦虑绝望的情绪。
「治好我。」库洛洛重覆对方的话,在好奇为什麽他需要治疗。
他甚麽都感觉不到-----没有痛楚,真的,只是思绪像大海上飘流一样,他知道这很糟糕,但就是意识不到眼下的情况有多严重。
「该死的!」酷拉皮卡喊道,像困兽一样来回踱步後打去床铺,就在库洛洛的手臂旁边-----不过库洛洛感觉不到:「笨蛋,如果你不让我使用我的能力,你会死的!」
库洛洛观察着那窟卢塔族的眼睛,不知道自己在寻找甚麽,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麽会躺在这张床上-----在一间环境恶劣的房间,而酷拉皮卡跪在他身边。
「你真是一个笨蛋。」酷拉皮卡说着捉住库洛洛的手-----啊,他现在感受到了,感受到他-----感受到那股痛楚,感受到毒液沿着血管蔓延。它在燃烧着他的身体,血液从他的手心流出,胸膛处的伤口随着呼吸发痛,他全身都被剧痛蚕食,咬下他每一块血肉。
「你快要死了!我可以救你,你这个固执的笨蛋!拿走那戒指!我脱不下来。」
酷拉皮卡揉捏着库洛洛的手,痛楚随着他的动作涌上库洛洛的手臂,猛地窜上肩膀和他的颈。库洛洛试着移开手,但指尖只能在酷拉皮卡的手心下轻微地颤动,过多的疼痛拉扯着库洛洛的神智,令他再次闭上眼睛。
「不要!」
一股新鲜的刺痛向库洛洛袭去,他反射性的睁开眼睛,对上男孩迫切的眼神。那窟卢塔少年的眼睛变成火红色,乞求恳切的表情在俯身靠近蜘蛛头目时变得清晰。
「不要睡过去。」他继续说,在对方的注意力消散前再次捉回来:「你一定要这样做!」
「不丶」库洛洛艰难地吐出一句,他的声音非常沙哑,在他耳中听起来很陌生。
酷拉皮卡惊愕地看着库洛洛,库洛洛颤动着指尖,希望对方会明白他眼下的情况,酷拉皮卡看着男人一会,他再次移动自己的手指,但眼帘不由自主地闭上。
到最後,酷拉皮卡似乎明白了,因为他拿起库洛洛的手,痛楚猛地增加,令他反射性地抽了口气。男孩停下动作,红色的眼睛对上他黑色的眸子,接着将他的右手带到左手的位置。就算如此,库洛洛仍然不能捉住戴在尾指上的指环,他用了些时间才能把戒指脱下来。
「手。」库洛洛说,把戒指举在半空。
酷拉皮卡歪着头,睁了睁眼睛,然後伸出右手。库洛洛费力地将戒指推进他的手指,黑暗却在此时袭来,酷拉皮卡揉捏着库洛洛的手腕,疼痛使他再一次保持意识。
那枚戒指一直滑进酷拉皮卡的指根,然後发出变化变成一枚外表华丽的指环,一条条锁链慢慢出现,如同有生命似的环绕着男孩的手指。酷拉皮卡的手都被套上银色的指圈了,具现化的链子重重包围着他的手,像丝带般交叠缠绕。
漂亮。
致命。
但是啊,这是如此美丽的一幕!
库洛洛再次阖上眼帘,让黑暗再一次将他拖进深渊。
TBC
第98章 安静的一刻
酷拉皮卡站在床边,这晚感觉像过了一辈子一样。清晨的阳光开始透过厚重的窗帘洒进房间,隔着旅馆沾满尘埃的小窗户照耀出一室的粉尘。
整晚,酷拉皮卡由那张让人坐得不舒服的椅子走到库洛洛的床前,看着那个杀害他的族人丶他的父母丶还有派罗的男人-----这个男人比任何一人令他感到更多的愤怒丶痛苦和… …快乐。
而他现在躺在他面前,没有知觉,但仍然生存-----因为酷拉皮卡救了他。
他治好了他。
酷拉皮卡告诉自己,这是因为库洛洛和旅团仍然持有眼睛,但就算是他也能尝出当中的谎言,在无声的语言中强迫他面对事实。
酷拉皮卡俯身靠近库洛洛,手指轻轻抚过蜘蛛头目的脸,他歪着头,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我到底在做甚麽?」男孩喃喃地道,手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滑下。
「不论如何,你都不需要因为我而停下来。」库洛洛轻声说。
酷拉皮卡的胸膛突地紧绷起来,手指意外地捉住库洛洛的肩膀,未痊愈的伤口顿时发出阵痛,令那男人沉声地抽了口气。
「你醒了。」酷拉皮卡惊讶地道,手马上放开:「我-----抱歉,弄痛你了。」
「没事。」库洛洛说。
他睁开眼睛,移动着身体似是想坐起来,酷拉皮卡立即把枕头叠高,好让他的背能有所支撑。还没完全痊愈的身体令坐起的简单动作都很难做到,酷拉皮卡把所有枕头都堆在库洛洛背後,让他可以坐得舒服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