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么……”晏衡咬了咬嘴唇,“谢无秋,我……”他抬起头来,脸色微微发红,眼睛却亮得发光,认真得看着对方,朱唇微启,“……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谢无秋明显愣住了。
随即,他的脸也腾的一下红了。口不择言地喃喃:“真、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他何曾想能听到晏衡对自己说这种话。
“我、我也……”他说,“别,别说话了,做点快活事吧。”他一把扣住了晏衡的头,迫不及待将嘴唇附了过去,仿佛下一秒地动山摇也不要紧了,此时此刻他只想留住怀中人的一缕温热。
晏衡却用食指按住了他,眼睛弯如明月,嘴角微微勾起,却有一丝哀伤:“我这一路不愿负人,却还是一一相负,身边的人一个一个背叛,一个一个死去,到最后,我不想连你也……要是没有我,你这一生该是潇洒自在的。我该做的,都做了,我想了很久,你说得对,昭平已经长大了,可以自己独当一面了,本来想和你回漠北看一看那条湖的……既然没有机会了,就让我,还你余生自在吧……”
晏衡刚开始说话时,谢无秋只微微笑着,满足得听他向自己表白,可是越听到后面,越觉得不对,听到最后一句,更是脸色一变,等他意识到什么,猛然想推开晏衡时,却发现自己已经动不了了。
晏衡不知何时划拨了自己的手,按在了谢无趣的腿伤处。
他说:“你知道吧,如果完全的使用金缕曲,等祭子血尽时,被献祭的人可以获得短暂的真气充盈的金身状态……你也见过我用完整金缕曲后的状态,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如果是那样……我们两人,至少可以活一个,躲过炸-药这一劫。”
谢无秋瞪大了眼睛,他的确知道,他竟然忘了可以这样,但是,为什么……晏衡明明在用金缕曲,可是……!
“那时在汜水镇看到杏林壁画,我就在想,金缕曲原来是可以反过来用的,我——也可以当那个祭子。”
晏衡竟然在倒用金缕曲!谢无秋感到……晏衡在把自己的气血往他的经脉中渡?!他居然要用这样的方式“给他自由”?!
他不要这样的自由!!
谢无秋目眦欲裂,瞪着晏衡,金缕曲阵一起,他的奇经八脉都被封住,连说话都困难。
晏衡面色已经开始变得越来越苍白,原本红润的嘴唇也开始失去血色,他望谢无秋怀中靠了靠,目光闪动,忍不住轻轻说了一句,犹如遗落在风雪中的一声叹息:
“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他还有那么多话没和谢无秋说。这一路,他隐瞒了太多太多的心思和话语,可是,都来不及说了。
今生无以为报的事,偿不了的情,只能拿命去抵了。
谢无秋感到晏衡的生命在自己怀中渐渐流逝,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无秋快疯了,他脑子中蓦地闪过一道惊雷。
他费力把声音挤出自己的嗓子,断断续续、喑哑不成调地说道:“芳、含……”
晏衡凑到了他的耳边去听他说话,手也轻轻摩挲着他的脸畔:“你说。”
“你、你最后再,亲我一下……”他说。
晏衡低低笑了出来:“没个正经。”
但他还是微微仰起了头,撑着谢无秋的肩勉强坐起来了一点,将自己的唇凑了过去。
两唇相贴的一刻,晏衡闭上了眼,泪落阑珊。
可他全然没有想到,就在那一瞬间,谢无秋陡然咬破了他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