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对臣如此心软?”
蔺文荆故意试探。
谁知楚宴的脸色更是苍白,站起身来紧咬着牙,眼底还带着一抹泪痕:“谁说我对你心软?滚!”
他叫人滚,反倒是自己先跑了。
蔺文荆就这么站在原地,想起方才的那一幕。
杏花春雨,他站在烟幕之下,细雨如酒一般的拍打在他身上,有白色的花瓣被雨给冲刷下来,携着雨水落入他的头发上。他的发梢也湿透了,连同身上的春衫。
少年的天真便带上靡丽,让人生出了原本不该的欲。
尤其是,他双眼微红的看着自己,仿佛再欺负一下,就能让他哭出来似的。
蔺文荆头疼的扶额,最后无力的低下了头去:“蔺文荆,你究竟想做什么?”
他已选择的明主,下定决心辅佐燕王,好成就自己的千秋美名。
现在被这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缠绕,莫不是要临阵倒戈,转而过来帮这个无用的齐王吧。
蔺文荆捏紧了手,将自己捏得泛白的手指隐藏在宽大的袖袍之中。
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又把这些过于复杂的情绪全都压了下去。
要不得。
—
而那边,燕擎想过来找齐询的时候,却把这一幕全都收进了眼底。
陈周担心的望向了身旁的燕擎:“王上……”
“寡人今日只是来找齐询的。”
这刻意的强调,让陈周顿然明了。
哎,无论过去多久,王上在意一个人的时候,还是会如此别扭。
“那我们现在便过去吗?”
“暂时不急。”燕擎眼底带着几分复杂,刻意板着张脸,“哼,去吧齐湛给我找回来,身为王者,如此软弱,成何体统。”
陈周:“……”大王你分明介意极了。
“齐王的处境也真够惨的,那些御军都敢这般侮辱他了。”
“他又不是安儿,管他那么多作甚?”
陈周讪讪道:“……可方才大王还让我去找齐王回来。”
燕擎冷冷的瞥了他一眼,似乎在说你的话怎么这么多。
“寡人都吩咐你了,还不快去?”
陈周咳嗽了一声:“这会儿都不知道齐王跑到哪里去了,咱们是先去见齐询,还是找齐王?”
燕王拧紧眉头:“……算了,还是先去找齐询。”
“诺。”
他们正要朝这条路走,燕王却不想和前面的蔺文荆打照面了,而是直接绕道了走。
燕擎很清楚,他并非吃蔺文荆的醋。
只是如今齐湛的举动越发的像他记忆里的那个人,他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一时踌躇,没能挪得开脚步。
昨天齐湛竟还折了杏花送他,这让燕擎勾起了不少的回忆。
昨日一夜,辗转难眠,心心念念都是那些旧事。
当他们真的绕到了一个小道,陈周看燕擎眼下青黑,便心疼的说:“大王昨日又是一夜未眠吗?”
绵绵的细雨,那边的杏花和桃花被这些风给吹乱了一地,经过的时候落了满肩满袖。
燕擎并未回答陈周的话,而是抬起头望向远方:“陈周,你说那段时间,真是寡人的臆想吗?”
“大王是指那段时间公子的灵魂入了齐王身的事?”陈周叹了口气,“这么玄幻之事,又只有大王一人看见,自然是臆想。大王还得多加保重身体,公子都去了那么多年了。”
“寡人忘不掉,教我如何能忘?几乎让寡人以为……以为自己是疯了。”
倘若他是疯了就好了,至少能活在自己的梦里。
四年来,这痛苦并未减轻,而是日日加剧。
时间越久,越深。
燕擎甚至想抓着叶霖的衣领问问,为何他死后一夜也不肯出现在他的梦里,哪怕一次也好。
燕擎舍不得将他的身体深埋于地,同样也舍不得将他火化。
他是被活活烧死的,那具身体即使保存得再完好,也满是疮痍,看不清原来的模样。
所以,看到同他那么相似的齐湛,他生了不想杀他之心。
那思念,便犹如附骨之疽,无从抓住,永远停留在黑暗之中。
朝思暮想,不得救赎。
陈周听得心里发酸,酸之后又是疼。
“王上既然这么想念公子,那便……替公子报仇,若不是周国和齐国,公子亦不会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