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宴的声音里隐隐藏着妥协:“我知道齐国如今的状况,不会乱来的。”
李传良眼眶湿热:“难为大王了。”
楚宴脸色苍白的看向了他:“不过发生了那种事情,燕王当是恼了我。下一次不知会什么时候来见我了。”
“大王莫慌,此事我来想办法。”李传良十分为难,但为了齐国的未来,他就算是把这张脸豁出去,也要让燕王过来。
“你又有什么办法?不过就是安慰我罢了。”
李传良也只能长叹了一句,大王说得对,他的确没什么法子。
楚宴似是下了决心,朝李传良说道:“我们打一个赌如何?”
“赌?”李传良有些傻眼。
“然!”楚宴紧紧的盯着他,“就赌我有办法,让燕王在两日之内主动来见我!”
李传良睁大了眼:“依照大王和燕王如今的关系,两日怕是……”
“我知大人不信我,所以才同你打赌。”楚宴眼神变得锐利,“难道你不想知道我放在上面的赌注是什么吗?”
李传良沉默了下去:“大王,此事不能胡闹。”
楚宴没有理会他,而是直接说出了口:“两日之内,但凡我没做到,以后替王叔做挡箭牌,你们惯可说一句便是,我绝无怨言!你们也不想我反抗吧?”
李传良睁大了眼,原以为楚宴什么也不知的,他如今的话,让李传良十分震惊。
原来他早已经猜出来了……
果然是前齐王临终时钦点的继承者,就算性子懦弱些,脑子也并不算笨。
“大王摆上了自己的赌约,不知想让我如何?”
“李传良,寡人想要你的忠心!”
李传良心头又是一颤,这是楚宴做了那么久的大王,第一次这样自称。
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幻象,觉得眼前年幼的雏鸟,在那一瞬间展开了翅膀,振翅之后便成了翱翔万里的大鹏。
他心中动容,觉得仅是一个赌罢了,答应了他又有何妨。
燕王有多么难对付,齐国上下可知道得淋漓尽致。
两日,又那么诱人的条件……
“臣遵旨。”
楚宴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看上去天真如骄阳。
以退为进,还得了个大便宜,不知这李传良看出来没有?
—
等李传良走后,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
月明星稀,只有一轮弯月挂于上空。没有星星的夜晚,月光便显得格外明显,毕竟那是夜空之上唯一的光源。
楚宴走到了外面的凉亭,看见明月在花树间升起,他的影子也被月光拉得细长。凉风吹拂过楚宴身上的白蓝深衣,头发被全部用发带束起,更为他增添了几分儒雅。
恍惚间,楚宴走到了一处假山,听到了那边传来的谈话声。
“今日将那些尸体送去,蔺文荆如何反应?”
峦朝燕擎禀告:“蔺文荆并没有生气,反而一路笑着,说以燕王智谋不可能不明白他这么做的含义。”
燕擎的语气变得危险:“蔺文荆擅作主张,寡人最讨厌此等人。他激起寡人的怨气,还不是想让寡人攻占了齐国都城,顺道将齐国王室杀得干净。”
“那蔺文荆的算计便深了。”
“他能看见那些尸身面不改色,也是个城府深的,只是他算错了一点……”燕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让寡人想起了一个人,同他有几分相似。”
“王上是说……纪止云?”
燕擎瞥了他一眼:“上次不是有消息传来,纪止云疯了,还跳下了水里,嘴里一直在喊安儿的名字?”
“正是,只是后来听说他被人给救起,之后便神神叨叨的,整日只知道喝酒了。”
燕擎不想再管他,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蔺文荆如此算计,寡人却偏不随他的意。”
他沉思了片刻,对峦说:“去,早些寻出齐询当初下令解甲归田的那支齐国军队,寡人不信他们不会回来,仍是个威胁。”
“诺。”
峦正要离开,燕擎又说:“另外……他在燕国都城如何了?药可一直用着?”
他是指的谁,燕擎身边的人总会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公子这四年一直没有下葬,用大量的冰块冰冻着尸身,还用药将那具身体保存完整。
王上不肯下葬,亦不肯火化,他总说公子生前就受过一场焚身之苦,他不想公子死后也再来一次。
他们在燕擎身边一直都小心翼翼,害怕触痛了燕擎心里的伤。
天人永隔,这种伤太疼。
“一直用着药呢,冰室里的冰块也有人专程盯着,以保证公子的尸身不会腐化。”
燕擎听到这里,眼眶隐隐有些湿润。
他疲倦的说:“下去吧。”
燕擎这句话刚说出口,峦正准备下去的时候,他们就听到了那方的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