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里,无一人应答。
他似乎还想奔进去,用手不顾一切的刨开那些还在燃烧的木头,似乎想从里面找到楚宴的踪迹。
很快,手上就发出了被烧焦的味道,可燕王却不管不顾。
等陈周带了人来,看到这样的场景,不由被魔怔的燕王吓了一跳。
“王上!”
燕王不理他,陈周惊呼一声,“王上你是想烧焦自己的手吗!?”
烧焦两个字触痛了燕王,他怔怔的看向了陈周,声音沙哑到极点:“安儿还在里面。”
陈周睁大了眼:“什么?”
“安儿要救我,他想见我,他不知道我出来了。”
陈周心里沉痛到了极点,眼中的泪水终于包不住:“王上,屋子都塌了,公子出不来了。”
“胡说!”
陈周像把燕王拉起来,可燕王却一把打开他的手,继续翻着那些燃烧的木头。
他的手被烫伤,也一点也不去管。
陈周看见燕王的腿在发颤,他才恍然间睁大了眼,明白了一切。
大王没进去,是因为他的腿疾发作了!
他此刻连站也站不起来!
“王上,公子死了。”
当那个死字刚说出口,燕王手里的木头轰然倒地。他呆愣的看向了前方,腿用不上力,他无法走到他的身边,就想用爬。
哪怕离他近一点点的距离,一步都好。
“安儿……”
史医师本就判定楚宴活不长,可燕王没想到楚宴是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他。
燕王眼底满是热泪,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失声大哭起来:“他到死,都不知道寡人在外面。”
燕王能想到那样的情形——楚宴冲了进去,在着火的屋子里四处寻找起他来,他笃定自己会在里面,所以想就算是死,他们也要实在一起。外面的屋子坍塌了,楚宴还是没有任何离开的想法,他翻开了被子,床底,柜子,只想在某个角落里能找到他。
火烧得越来越大,楚宴直到死都没发现他在何处……
燕王哭得泪流满面,这是陈周第一次见燕王这么哭。
他的心里也压了一块巨石,重重的让人无法喘息。陈周想说话安慰燕王,到头来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公子走的时候,一定非常遗憾,连死之前都无法见一面。”
燕王驻足在外面,泪水模糊了视野,只能看到跳动的火焰和坍塌的房屋。
这个夜晚,雪花飘飘而落,大火最后终于扑灭。
在最后,他发现里面的一具尸体。
那具尸体被烧得焦黑,不复当初的容颜美貌,燕王一点点的靠近了他,犹如珍宝似的把他抱在自己的怀里。
“安儿……”
“别睡了。”
“别留下我一个人。”
“你就当……怜惜我,多看看我一眼。”
“我就在外面呢,你怎么那么傻,非要冲进来救我。”
“这样……我怎么告诉你,去哪里告诉你,我逃出来了?”
然而怀里的那个人,只留下被烧焦的味道,再也不能开口了。
这雪下在身上,刺得人生疼。
而后几日,行宫里的古梅树轰然而倒,这天旭城的行宫之中,终于再无一颗梅树。风雪覆盖在寂静的天旭城之中,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树桩。
他插在瓶子里的梅花早已经腐烂,连树枝也不复存在。
燕王将那根红色的发带取下,日日带在身边。
燕王不肯让他的尸身下葬,像是发了疯似的,将他存在冰棺里。
他还时不时一同和他躺入棺材,轻声的叫着安儿。
夜晚冷,躺在冰棺里就更冷了,寒气入体,他的腿疾一日比一日严重,可燕王统统不在乎。
被活活烧死,该有多疼……
他想也不敢想。
燕王再也梦不到那些画面。
他的梦里……一次也没有他。
无论多么期盼,都再也见不到他。
只是楚宴缠着他叫燕擎的模样,却时刻出现在燕王脑海之中。
陈周偶然为他拿来一件披风,却见燕王蜷缩着身体颤抖的说:“这世上,再无一人会喊寡人燕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