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起了大雨,琳在纪止云的心头,忽然此时,一把伞举在了他的头上。
“白天就看见你在这里了,晚上还舍不得走?”
夜晚光线极暗,他也只能恍惚间看清对方的容颜,是个极其清隽的小公子。
“我要为母亲守灵。”纪止云的声音沙哑极了。
他从怀里拿出了些糕点:“守灵也得有力气,吃吧。”
“……为何对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么好?”
他神色落寞:“我母亲也去世了。”
纪止云的鼻头有些酸,年少的他还不似以后那般心硬,便吃起了少年带来的糕点。
“都压碎了。”他含着泪说。
少年笑了起来:“抱歉抱歉~我是偷跑出来的,本来是与仆人一起过来赏花,没想到竟见着你了,便觉得有些放不下。”
“放不下?”
那句放不下,竟成了他半辈子的魔障。
还有一人,和他同病相怜。
“你不害怕我吗?”
少年笑了起来:“怕你?为何?”
“我眼睛是琥珀色,和常人不太一样。”
少年仔细端详了下他的眼,笑得干净:“……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纪止云愣愣的看着他,第一次……有人不嫌弃他。
纵然是父亲,也嫌弃他,觉得自己这双眼睛很难看。
纪止云忽然笑了起来,心里却因为他这句话而松快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没有说,可纪止云记住了他的模样。
他来时,头上沾了一片桃花,兴许是从桃花林那边来的。
纪止云第二日去桃花林找人的时候,结识燕离,从此情根深种。
当他问起燕离那日糕点怎么带来的时候,燕离眼神微闪,但笑不语。
纪止云有几次问得多了,燕离也是好脾气的说:“止云怎的一直在问我这个问题?我幼时爱吃甜,随身带些糕点也没关系吧?”
想了想,他自从见到燕离以后,他的确还吃甜的。
纪止云便把此时全然放下,不再多问。
回忆戛然而止——
纪止云长长的叹了口气,心想那日温润的少年究竟去了何方。
倘若燕离真是这样心狠手辣的性子,那当初的事情,也是他的算计么?
纪止云低垂着眼眸,心里忽然尝到了疼痛的滋味。
燕离,你骗了我么?
—
当燕王再次回到寝殿的时候,一撩开帘子,便见着楚宴沉沉的睡在床上。
宫人们也不知怎么搞的,他身上的衣衫都没有解开,就直接扶他在床上来睡了。
燕王叹息:“醒着么?”
楚宴唔了一声,半醉不醉,就是要等借酒行凶来着。
“帮我更衣,难受。”
燕王瞪圆了眼,楚宴说什么?让他帮他更衣?
“越发放肆了!”
“唔……陈周,帮我更衣。”
对方似乎一点也没听到,反而轻唤着陈周的名字。
见没人过来,他从床上爬起来,不小心扯下了自己红色的发带,青丝便如瀑布般的迤逦而下,散落在双肩。
他无辜的眨了眨眼,似乎还分不清到底发生了何事。
燕王被这美景给吸引,一直紧紧的盯着楚宴:“你要寡人帮你更衣?”
“陈周?”
燕王叹了口气,算了,不与醉鬼计较。
他皱紧了眉头,为他解开腰带:“抬手。”
对方乖乖的抬起手,那双眼睛却一直盯着他看。
“怎么了?”
“我好像吃酒吃多了,竟然把你看成王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