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宝知道他这是在确认身份了,便将自己左胳膊的袖子捞起来,给他看了下自己的胎记。
蔡大人见了,确认了他的身份,打量着他不住点头,然后拉过他,道:“好孩子,快进来坐。”
这会儿,蔡老太爷夫夫俩进到正厅了,看到儿子的身影,蔡老夫郎忍不住唠叨道:“你也真是,回来了怎么不让人叫我们一声?”
蔡大人答道:“爹,阿么,我也就刚回来一会儿。见你们在午睡,不好吵醒你们了。”
“少睡一个午觉有什么,你都难得回来……咦,小余,家宝,你们过来啦?”蔡老夫郎直到走进来,才看到在后面的余清泽和家宝,惊喜道。
“蔡老太爷,老夫郎。”两人跟老夫夫俩打了招呼。
蔡大人看着他们这熟稔的样子,惊讶道:“爹,阿么,你们认识啊?”
蔡老夫郎点头,答道:“小余就是我们跟你说过的余清泽啊,家宝是他弟弟。”
蔡大人哦了一声,看着余清泽抱拳道:“原来是余老板,失礼了。犬子多亏余老板妙手,家里也多得照顾,多谢了。”
他对这个名字早就已经很熟悉了,不仅治好了小儿子的厌食怪症,还教了他们的厨子许多菜式,都很美味,现在他们每顿饭菜的味道都提高了许多。而且,余老板做的那些点心、腊味,每次都很美味,送出去后的反馈特别好,还许多人来跟他打听。
余清泽也客气地回道:“蔡大人客气了。”
打完招呼,蔡大人又想起之前他阿么介绍两人的话,疑惑问道:“哎,刚说家宝是令弟,那刚刚……”傅磊只有一个儿子,可没有余清泽这么大的儿子啊。
余清泽答道:“不是亲的,我们结为了义兄弟。”
“哦,这样甚好,甚好。”蔡大人恍然大悟,说完,然后看着家宝,半天没言语。
蔡老夫郎问道:“文东,你们这是?”
蔡大人答道:“爹,阿么,家宝就是傅磊的孩子。”
“啊?家宝是,傅磊的孩子?”蔡老夫郎很吃惊了,说道:“我们跟家宝认识也挺长时间了,居然都没发现这个事,真的是……”
蔡老太爷拍拍老伴儿的手,安抚他道:“家宝长得跟傅磊不太像,别自责。家宝,您是不是长得像你阿么一些?”
家宝点头,面对着熟悉一点的蔡老太爷和蔡老夫郎,他放松了一些,答道:“是像我阿么多些。”
蔡大人就问道:“你和你阿么怎么没用李平那个户口?”
当初,傅磊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出事,就给家人都多弄了个户籍,蔡文东知道的就是李平那个户籍的,因此这么多年,他们按照那个户籍姓名去找人,都没找到。
家宝答道:“爹爹给我们准备了三个户籍,李平那个也用过的,后来来到这边就换了现在这个。”
“原来如此。”
“难怪文东找你们好几年,一直没找到,原来你们就在这桐山城。要是早点找到你们就好了。”你们也不会受这么多苦。蔡老夫郎叹口气,又感叹地说道:“你爹年轻还没成亲的时候,还来我们家住过一个月呢。”
家宝闻言,抬头看了蔡大人一眼。爹和蔡大人的关系很好么?
家宝看了余清泽一眼,见余清泽对他点点头,然后鼓足勇气,问道:“……大人,高护卫说,您有我爹的消息,是真的吗?”
闻言,蔡大人和蔡老太爷夫夫的脸色一下沉重起来。蔡老太爷他们早就从蔡大人的家书里知道了傅磊的事情。
良久,蔡老夫郎忽然走过来,按住家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家宝啊,好孩子,待会无论你听到什么事,都别太伤心,知道吗?”
家宝闻言,直接愣住了。
余清泽心里一沉,恐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蔡大人叹口气,从怀里拿出一封信,走过来递给家宝,说道:“你爹在半个月前过世了,这是他临终前写给你和你阿么的信。”
家宝愣愣接过信,看到信封上那熟悉的字迹,他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字迹,是阿么拿来教他认字时看的信里面的字体,是他爹曾经写给阿么的信。他看过无数遍,对这字迹再熟悉不过。
家宝颤抖着手指打开,看到开头的‘夫郎、昱儿’,眼泪就啪嗒啪嗒掉下来了。
余清泽叹息一声,心疼地抱着小少年颤抖的肩膀,无声给他安抚。
哭着将信看完,家宝早已哭得不成样子。
余清泽将他搂过来,把他的脑袋按在自己怀里,让他尽情地哭。
小少年一手抓着信纸,一手紧紧抓着余清泽的衣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岔气。余清泽赶紧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
他想起当初他和乐哥儿还有常浩意外在西大街遇见家宝他阿么过世安葬,那时,天空下着细雨,家宝没哭没闹,默默地跟在两个汉子后面。那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小孩,怎么都没有哭?
后来他将家宝招来做帮工,除了那天家宝哭红的眼睛,后来他就没见过家宝再有那么伤心的样子。
当他阿么过世时,少年坚强地挺过来了,或许是想着远方还有爹爹,也或许是意识到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生活,哭也没用,总之,他挺过来了。
可是,现实却这么残酷,他爹也过世了,家宝心里那最后一根支撑着的信念和希望也随之崩塌了。
余清泽心里长叹口气,也忍不住红了眼眶,这种失去唯一亲人的感觉,他懂。
他摸着家宝的脑袋,一下一下,想通过这种动作,让他意识到,他不是一个人,还有人在他身边陪着他。他还有他,还有乐哥儿,还有爷爷和小浩,他们也都是他的亲人。
少年的哭声撕心裂肺,伤心欲绝,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蔡老夫郎看着、听着也默默垂泪,不住地擦眼泪。蔡老太爷也只能叹息一声,搂着老伴儿的肩膀安慰。
蔡大人沉默地低着头,双手紧握,指甲掐进了手掌心,悔恨不已。
他们终是慢了一步,没能让他们父子俩见最后一面。
良久,等家宝畅快地哭过一场后,蔡大人在桌边站定,从一个大箱子里捧出一个黑檀木骨灰盒放在桌上,说道:“家宝,你过来,这盒子里,有你爹的骨灰,你来看看。”
余清泽带着家宝过去。少年眼睛红肿,只剩下一条缝了。
他走到桌边,伸手摸着桌上的黑檀木的盒子,刚止住的眼泪就又要掉了。
余清泽摸摸他的头,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