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开玩笑说过,不求未来对象有多美,能和自己水平差不多就行了。
现在想想真是讽刺。
白乔枝不由自主的伸拳,狠狠地捶上镜子。
没给捧场的,镜子没碎,小拳头红了一片。
……好想哭哦QAQ
他就知道自己这弱鸡身体!镜子都打不破!果然是雄性!
日子不能过了!
小学时,和他只隔一个年级,看上去也是斯文秀气的四哥白鹤猎,一只手就能捏碎啤酒瓶瓶口。他试了试,瓶口没碎,手给被啤酒盖边缘划破了,无比咒怨的瞪了四哥一下午。
那时候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白鹤猎天生怪力,他长大了也能办到。
然后白鹤猎高中突飞猛进长到一米八六,线条硬下来,勉强达到白家雌性及格线,白乔枝还在一米七六徘徊,朝着“漂亮清丽”的变异方向发展。
那时候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从小受哥哥们欺压虐待(误),压力太大,导致发育缓慢。
其实根本就是性别不对吧!
白乔枝擦着头发,心不在焉的踩着柔软长毛软毯出来,猛的一抬眼,看到一个人。
暖黄色昏沉沉的床头灯照耀下,坐在床脚的人面容清朗俊逸,可不就是他雄父易宵光。
白乔枝鼻头一酸,差点直接眼泪就要决堤下来。
“爸爸……”
易宵光温柔而无奈的把哭哭崽哄到床上坐下:“好啦,哭什么哭?乔乔崽多大了,羞不羞?”
“我,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白乔枝抽噎不已,一张小脸梨花带雨,叫易宵光看了心疼的不行,“我还想着23,23窜一窜,能长成威武雄壮的模样,结果就……”
易宵光把人揽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背,静静地听怀中的小崽崽放声痛哭。
他好似把压抑了许久的,不只是今天的不解委屈,一并要发泄出来。
易宵光是能理解他的心情的。
从小,头上四个雌性哥哥,个个英俊优秀,各种领域崭露头角,白乔枝自幼儿园就被拉去比较——他的成长过程中,是有四个满级大号做标准的。
体育成绩不好,老师会皱眉:你看看你哥哥们。
受伤委屈了,老师会皱眉:哪个雌性这么娇气受不得疼啊?
即使谁都知道白乔枝是白家老来子,心肝小宝贝,白家人宠的和眼珠子似的;即使白家人从来不提白乔枝成长问题,他怎么喜欢怎么来,白乔枝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个坎。
——都是一家人,怎么自己发育成这样?
白乔枝脑子很好,人又机灵,成绩向来级部前几,但在别人眼里,缺点总是被放大的比优点突出的。
别人不会注意白乔枝考了几个满分,只会暗地嘲笑说,是那个白家的“小不点”,“小娇气鬼”。
即使高中以后,同学都懂了事,也没人继续在意你身材啊什么的,还因为小乔枝漂亮可爱,全班人都宠着,但白乔枝心里就是有个梗。
想要变帅气,想要变强壮,想要像哥哥们一样威武霸气。
几乎成了他的心魔。
大学后,白乔枝读了和哥哥们一样的全国第一学府,优秀程度赶上了,可身形还没长进。
然后今天,系统告诉他:你是雄性。
你的弱小,你的缺点,你从小压力的来源,不是你自己的问题,而是……你的性别,根本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
白乔枝接受不了,换谁都接受不了。
很嘲讽,很莫名其妙,如达摩克里斯之剑无情坠落,白乔枝引以为傲的脑子空空如也,一片空白。
现在,他趴在易宵光温暖可靠的怀抱里,痛痛快快的哭。
他已经很久没像现在这样朝雄父撒娇了。
从初中以后,他就强迫自己坚强,不娇气,易宵光怀里经常哭唧唧抱怨委屈的奶团子不见了。奶团子故装大人模样,实在是可爱的不得了,白家人表面不表现,内心萌的昏头转向。
等白乔枝哭够了,易宵光才温柔不容抗拒的把湿乎乎的小脑袋搬到面前,与他对视。
他沉稳,仿佛蕴含一潭柔和深泽的眼,紧紧地盯上白乔枝茫然无措、水雾还未散去,通红可怜的大眼睛。
“听我说,”易宵光的声音不算有力,却无比教白乔枝感到可靠,“在爸爸眼中,哥哥眼中,无论如何,你都是大家的乔乔崽。”
“你是白乔枝,咱们家的心肝小宝贝,仅此而已。
“不用理会社会想要强加于你,强行禁锢你进框架的眼光。在爸爸心中,你永远都是最小的小宝贝。爸爸印象中的乔乔,从小就坚强,就要好,喜欢读书,喜欢文学,还喜欢听歌,打游戏。你眼睛容不得沙子,脾气直,想到什么说什么,从小没少和人打架,打不过还第一个哭,弄得别人都以为是你被欺负了;你看不惯潜规则、看不过假,喜欢在微博上和别人吵架,被称为‘最爱多管闲事世家子弟,娱乐圈‘小纪检委’。”
被提到这种小私事,白乔枝害羞的几乎蹦起来:“爸,你怎么知道这个……”
“我能不知道?”易宵光似笑非笑,“乔乔崽三观那么正,敢于说真话,多好呀。全家人都开了小号关注你呢。”
他按住想挣扎的满脸通红的白乔枝,最后说道:“每只虫有每只虫的个性,有强壮的,就有纤细的;有擅长机甲的,也有擅长设计的,无穷个才能各异的虫,才组成了这个美好世界。所以,做你自己就好。我们的乔乔,是独一无二的,是全家人的宝贝。无论如何,家人都站在你这一边,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白乔枝泪流满面。
是的,我是独一无二的,全家人的宝贝。
无关性别,无关长相,我,白乔枝,绝不会被世俗眼光禁锢。
“谢谢爸爸,”他扯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他的眼角还泛着潮红,眸中却又蓄回了万千星光,“你的乔乔不会轻易被打败的!”
见到白乔枝标志性的天真傻笑,易宵光放下了心。他给白乔枝温柔的擦干一头软卷毛,叮嘱他早睡,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