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威仪,算什么,这一刻退缩了,才没脸!
贾珍这个小辈,若不是看在他父皇,看在贾家,看在贾敬……
愤怒的当今忽然眼眸一亮,阴恻恻开口:“贾千金!”
此话一出,不亚于晴天霹雳,瞬间贾珍耳畔回想起那毫不停歇的一串理由:“爹啊,你要知晓,这取表字是为了跟名字相辅相成。像您弱冠的时候,祖父已经出道去了,您是贾家族长,宁国府爵位继承人,这唯一啊,千亩地里一根苗!贾家的爵位家产啊,也是千千万万啊!您这个名吧,当初是曾祖父据说死皮赖脸求了礼部取了又合了八字的,好名字啊!珍的那个意思你也懂的,唯一啊,珍惜啊,珍贵啊!还有那啥大俗大雅啊,所以啊!老爷的表字没人敢当他的面提及。”
瞧着贾珍愣怔了,当今果断无比,出手快准狠,拿着奏折,直接砸贾珍身上。看着这宛若离弦的箭,终于“啪嗒”一声射击无误,正中靶心。
当今不由得神清气爽,端过眼前有些凉了的茶,惬意的抿了一口。这舒坦啊!
原本被雷懵逼了的贾珍听着砸在自己身上的奏折,弯腰将其他奏折放下,严严实实的堆积好。看着都快到大腿的高度,贾珍扫了眼当今,顺势跪地:“求皇上息怒。”
“看来你倒是还知晓啊。”见状,当今愈发满意了一分,“没忘记自己的表字啊!”
“表……表字?贾千金?”在一旁围观的包勉待说出口,迎着锐利的视线,认认真真磕头:“还请皇上恕罪,微臣御前失仪。”
提及失仪两个字,当今清清嗓子,冷眼扫向贾珍,“贾千金,知错了吗?屡次三番,御前失仪。”
贾敬走了狗屎运,当了他太子哥出道的替身。这红尘俗世,诸如说替子取字,他父皇和贾代善代劳了。一人抓阄一个字。
这种陈年往事,在他们父子两一同迎接“东北捷报”时,他父皇跟他分享的。
想想,也是很刺激。
“皇……”贾珍看着当今那明摆脸上的得意之色,感觉自己嘴巴里要喷火了。红楼里荣宁两府男的,就贾恩侯,贾存周这两表字,其他的,这个世界自带补全功能。
补出一个天雷来!
得亏贾珍二十岁时,贾代善活着,圣眷在心。这熊孩子谁提表字揍谁,据贾蓉说拳打皇室宗亲,脚踹狐朋狗友,养了好几条恶犬,闹死闹活闹出家,贾代善一圈赔礼道歉下来,渐渐得也没人说贾珍表字了。人在外行走,基本都被唤做珍大爷。
岂料啊!
看着贾千金都怨念要哭……不,包勉微不着迹的甩甩头,挥掉脑中的胡思乱想,叩首恳求道:“还望皇上息怒。微臣厚颜,先前贾大人这话其实有误,微臣算起来也是拖家带口的,我还有徒弟要照顾呢。”
闻言,当今面色愈发缓和了几分,只不过眼底依旧蹙着一丝火苗,俯视着贾珍:“听见了没有?例子别乱举!包卿,没你的事,起来。”
边说,当今接过李田换上的新鲜茶水,抿了一口,再听人颤颤巍巍的禀告礼部尚书求见,狠狠吸口气,缓缓吁出,眼底的火苗也渐渐化作了灰烬。
这贾千金还是有点用处的!
不由得斜倪了眼贾珍,当今尽量让自己语调平稳些,透着一股威严:“看在包卿替你求情的份上。贾珍你数数自己接了几本啊,等结案后,你就给朕饿上几……”
扫了眼奏折,当今磨牙:“几顿!还不信收拾不了你了。”要不是看在到底与罗刹和谈成功的份上!和谈的份上!饿上几个月!
不,几年!
饿得人现出原形!
边说,当今一拍桌案:“现在给朕滚!”
“是,多谢皇上。”贾珍瞄了眼身边的奏折,发自肺腑叩谢皇恩浩荡。这皇帝真明君的,气昏头了还知道等结案后再罚他,还仁慈的用顿。
要是继承人也这么开明就好了。
这个念头又一次浮现脑海,贾珍不由得眼底飞快闪过一抹伤感。他也不是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只是不想老了老了战战兢兢活着,时时刻刻风声鹤唳着。
扪心自问,还是有些被背叛的后遗症在。
总想掌控住一切,确保自己活着。
等退出御书房,贾珍抬眸看着笑得得体温和的旧情人脸,瞳孔紧紧一缩,手不由得捏紧成拳,指尖死死掐住掌心,克制住理智的失控。
看着扬长而去的贾珍,浑身带着股煞气,包勉对着礼部尚书歉意的笑笑,“还望李大人海涵,这贾大人有些事情急办。下官告辞。”
说完,也不由脚步加快几分,前去追贾珍。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礼部尚书想要打招呼的手缓缓收回。他本来想寒暄几句,让贾珍有空去鸿胪寺坐一坐,罗刹帝虽然没有要推翻和约的意思在的,但才一天的功夫,就已经闹得快鸡犬不宁了。
有时候武力还是必须的。
礼部尚书想着,扭头看看自己的得意下属宇文昊,提了一句,“本部记得贾珍那儿子陪侍过罗刹帝,也得帝皇皇恩赐官。商讨结束后你去他家一趟,让他马上入职。”有贾珍独苗苗的儿子在,鸿胪寺免费多一个打手。
“是,”宇文昊垂头挡住眼里的一丝羡慕,“下官遵命。”
这边,贾珍听着后头气喘吁吁的等等,缓缓吁出一口气,站定。
“你……”包勉追赶上来,看了眼面色沉沉贾珍,感觉贾珍有些仗武而娇了:“皇上仁厚,连忤逆顶撞之罪都未提及。你一出殿门,气势汹汹,给谁脸色看呢?还有,刚才李大人似乎找你有事,你怎么就视而不见?”
“我知道皇帝挺好,我是讨厌那谁,怕杀人。”贾珍沉声:“普通人有时候失去理智都会杀人,更别提我本就杀过人。”
“合着你还委屈了?”包勉喘气,但转眸间撞见贾珍黑漆漆的眸子,那隐忍克制的模样,忽然一颤。而后又是一声叹息,拍拍胸平复自己的气息,包勉开口:“我们还是先回你家。看这天色,左大人也许不会让你进大理寺蹭饭了。等你吃完饭,心情平复下来,我们再聊。”
贾珍抬眸看了眼天。此刻晚霞绚烂如画,看久了还透着一股安宁祥和,不像末日,雾霭蓝的天,哪怕太阳,也时时刻刻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
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贾珍眨眨眼,回眸看了眼巍峨的宫墙,面上带着分真挚求教之色:“刚才你说我走出来很凶,皇帝会不会误会,要不要解释一下?感谢皇帝不杀之恩?”
包勉:“…………”
到最后,包勉看着顶着一头茶水的贾珍,默默昂头看天。这表字砸扔法没用后,皇帝改水攻了。
贾珍手里握着唧筒很伤心,咬牙切齿:“这是我为防火绞尽脑汁回想仿造出来的,他们不想着再接再厉,居然成小孩子玩的水、枪了?”这万恶的封、建社会!这水枪做的还真漂亮!
之前也有小孩子玩耍的小唧筒,只不过用一根竹筒简易而成的,样式原理跟注、射器差不多。但是如今他手里这款,却依旧仿造了遂火手、枪的样式。除了不是用塑料做的,这唧筒还镶嵌了几颗小宝石,这模样跟后世已经差不多了,可扣动扳机射出水了。
古代劳动人民的技能是不是点偏了点?
手、枪研究没个消息,水枪反倒是先出来了。
包勉看看已经暗淡下来的夜色,揉揉额头。这一下午,什么都没干,尽看两人打仗了。
没走几步,包勉看看还在抑郁的贾珍,开口无奈着:“成了,贾千金,别忧愁悲伤了,你头上短毛洗洗很快的,再磨蹭下去,都可以直接吃夜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