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贾瑜便有些舍不得走了,边一手喝牛乳,一手托腮,听人讲故事,边浮想联翩起来。
哎,真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的悲剧啊!
她贾瑜要是早生几十年,就能把人抢回家当压寨相公了,省得她那个道长爹还有纨绔的叔父天天在她耳根子边嘀咕着要淑女要淑女,否则连入赘的相公都讨不到。
这两老古董,说得她贾瑜一生的价值好像就是嫁人生小孩子一样。真是的,明明她有钱有钱很有钱!!若是她早生几十年,她大侄子蓉儿还说了,贾家还有权呢!她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大家闺秀!可以养得起竹熊!就像她宋舅公一样,养熊,要养九只就九只!
而且,看看宋舅公,据说都四十了,可他单身,从来没有娶妻过!看看,那么大年纪了,都没有人催过婚!那凭什么就催她贾瑜呢?她才七岁啊,就要思考婚姻,所谓的终身大事。
又因为她是女孩不成?
女孩怎么了?远得不说唐朝武则天是女皇,便是一般公主也有养男宠的,便是如今那些蛮夷番邦,都还有女皇呢?!
当脑海回旋起自己“夜不归家”的缘由,贾瑜感觉自己脸有些红通通的,尤其是抬眸扫见包勉疲倦的面色,贾珍面容的肃穆,倒是愈发脸滚烫滚烫起来。
贾瑜垂头,乖乖认错:“对不起大哥,对不起包大哥,让你们因为我又操心了。”
一听这话,贾珍冷哼一声,刚开口说半句:“认错倒快”,还没来得及说其他,话语便被包勉截断了。听得包勉话语中毫不掩饰的一分怒火,还是对着他贾珍发的火,贾珍不自禁抬眸打量了眼人,眉头一挑露出抹诧异与不喜。莫名其妙挨批!
“这件事错不在贾瑜身上,而是在贾珍身上。”包勉迎着贾珍投、射过来的怒色,不躲不闪,又道一句:“小瑜,你今晚跟小芝一起,先休憩去吧。我找你大哥还有点事情要聊。”
说完,也不去看贾珍是如何脸色,包勉转身弯腰,眸光与两孩子持平,柔声说了几句,又叮嘱过嬷嬷,而后便起身,望向贾珍,带着一丝不容抗拒,抬手摆出请的姿势。
贾珍纹丝不动,眸光定定的看向包勉。
屋内的氛围一时间有些僵持,贾瑜小心翼翼的开口唤了一句:“珍大哥,包大哥。”
“去睡觉。”贾珍开口:“好好当姑姑,别欺负小侄女。”
“是,大哥。”贾瑜忙不迭应了一声,而后抬眸望向包勉。
包勉转眸对贾瑜笑笑,又让贾芝带着贾瑜去休息,而后依旧重复先前的动作:“贾大人,请。”
贾珍拧了拧眉头,瞅着包勉对他郑重其事模样时,那精神奕奕都掩盖不住的面色疲倦,缓缓吁了口去,抬起下巴往门口方向一摆,示意包勉前头带路。包勉不困,他还困呢!
包勉将人请到书房,将贾瑜先前哭诉的缘由认认真真讲了一遍。
闻言,贾珍嘴角抽抽:“小孩子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啊!不对,蓉儿这熊孩子朝小甲鱼灌输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不过,啧啧,还挺有脑子的,还知道拿老虎当战利品,跟皇家交易。到不愧是十二金钗啊!
浑然不知贾珍的腹诽,包勉只听闻贾珍那漫不经心的语调,以及算得上及为推卸的话语,不由得面上带着分愠怒,指责道:“贾珍,我先前听你说要对学生负责,还要对家庭负责,因此要拒绝官位还颇为敬畏你。可谁知你倒是说一套做一套,你便是如此对孩子负责的?”
“养孩子不是给吃给喝便成,最为重要的还是要教养,你……”
瞧着包勉似乎有滔滔不绝,长篇大论跟他诉说的兴致,贾珍抹把脸,压住即将打出来的哈欠,抬手拍了拍两下:“精彩,很精彩,你说得道理我没准都懂!可是,我容许你说话,但是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行不行?!”
瞧包勉那义愤填膺的模样,贾珍联系先前包勉所转述的话语,觉得自己大概能将包勉此刻的内心活动猜个八、九不离十—小甲鱼真苦逼,都是奇葩原生家庭影响了他。不成,作为正义的父母官包青天,一定要为甲鱼撑起一片天,得好好劝说。
为了自己能够尽早能够幽会周公,贾珍不想跟包勉废话,争执理论,直接厉声呵斥回去:“我教贾瑜教的不好?活得开开心心,健康快乐的?有错吗?教她有实力,错了不成?我让蓉儿去教贾瑜,管着她,难道还是错?不说我们之间的年龄差了,你也不想想我贾珍的名声?!”
包勉闻言,瞧着贾珍不亚于被点燃的火蒺藜,噼里啪啦燃烧着怒火,似乎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面色不由得沉了又沉,心理带上了一分的不喜。不过,他倒是也没有打断贾珍的话语,只不过揉了揉有些昏沉沉的头,边扶着额头,让自己时刻保持清醒。将贾珍视若狡猾的犯罪分子,包勉竭力睁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看,唯恐自己错过贾珍脸上细微的神色变化,让他等会寻不到证据来揭穿贾珍话语中的漏洞。
贾珍继续开门见山着,“别说我现在悔改了。可是世人对男人宽容,对女子却是严苛的。她贾瑜是我贾珍的妹妹,日后议亲的时候少不了被一句嘴碎。我贾珍总不可能在短短的五六年时间里,成为权倾朝野的大臣,不然,在她符合世俗主流的婚嫁年龄时,能有一个家风好的婆家不成?愿意求娶的无非是看上了贾瑜那丰厚的嫁妆!”
“我让贾蓉带着她,好歹比跟我自己好点吧?”贾珍偷换了概念,反跟着包勉诉苦,道:“是,长兄如父!你要跟我聊什么贾瑜的教育啊,贾瑜的心理啊,都可以。但问题,请你跟我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贾家的环境。一切脱离家庭环境,谈教养,谈对孩子的责任都是错误的,都是在放狗屁,懂吗!”
“我贾珍是她哥,不是他亲爹,你怎么不去道观跟玄真道长说去?他出家入道的时候,我才几岁?我自己个都没从“孩子”角色脱离出来,你让我拿什么去叫贾蓉,甚至去教贾瑜?我现在自己个幡然悔悟,知晓要负责了,已经算进步了。你总不能让刚学会蹒跚学步的我,立马就跳起来飞吧?”
此刻,看着神色激奋的贾珍,包勉感觉自己脸上不亚于被人狠狠煽打了两个巴掌。可笑他刚才还想着要揭露贾珍的短处,可也的的确确是旁观者的态度来横加指责贾家的教养。
“对不起,先前是我失言。”包勉急急起身,道歉。他感觉自己个原先听闻贾瑜托虎被狠狠掐住的心,这一刻却是被狠狠掐破了,浑身上下都泛着疼痛。
“哼。”一见包勉人“怂”,贾珍面上冷哼一声,还侧了侧眸,心里却有些不漫不经心吐槽了一句—就这样被诓着了?还好意思说自己个青天大老爷,断案的时候怎么分辨啊?啧啧!那么容易被感动,也真是忒年轻了。
见贾珍一副被伤到了的模样,包勉感觉自己心中愈发泛着一抹疼痛。要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一句六月伤人寒。他先前还是过于……
包勉又是郑重一弯腰:“对不起,我……”
没听见包勉开口说话的声音,贾珍微微脑袋一转,用眼角余光一扫包勉。只见人似乎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都往前倒去,当即面色微微一变,上前一大步,抬脚直接拦着包勉要坠地的脑袋。
脚上用力往上一抬,贾珍看着被弹回的包勉,抬手揽住人的腰。垂眸看看唇色蠕动的包勉,贾珍忙不迭问一句:“你没事吧?”
“我……”包勉费劲全力的想要睁开眼眸看眼人,但鉴于刚才那一脚拦截的,包勉感觉自己个脑门越疼,而且鼻翼间还萦绕着一股臭味。当下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贾珍:“…………”
与此同时,尚在通州山庄的贾蓉看着直挺挺混到过去的贾珍,倒是达不到如他爹那般眼疾手快,手脚配合的高度。只等到听得“啪”得一声恍若重物落地的声音,才恍恍惚惚回过神来。
“来人啊!”贾蓉抬头,对着地窖入口守候的仆从喊了一句。
当即有人入内,急急忙忙搀扶着贾赦离开。
“等等,”贾蓉忙开口喊了一句:“你们……你们也扶我一把,我……”
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克制的激动,贾蓉垂眸看看自己手里拿着的泛黄信笺,幽幽道:“我……我也腿软了,走不出了。”
仆从们:“…………”
贾蓉重重点点头。这真不能怪他的!知晓他爹被急召回去,他倒是不担心他爹的武力值,于是,他优哉游哉养精蓄锐完毕后,便按着他爹的吩咐问各种问题帮他赦叔祖父回想起对枪、支来源的印象。被他一激发的赦叔祖父,就忍不住追寻童年,带着他来寻宝了。
许嬷嬷是开府国公老夫人的心腹丫鬟,也是一手养大贾赦的。她将贾赦那玩了几天天便不要的,亦或是磕着碰过的东西,亦或是亲手编过的蚂蚱,亦或是……反正,但凡是贾赦的东西,除了吃的不能藏,其他的东西,许嬷嬷都尽心收藏了起来。
据他爹说,这个叫仓鼠症。
当然很感谢许嬷嬷的这个症状,让他们非但找到了枪,而且在“变废为宝”的藏宝库中,寻着寻着,还发现了一封遗书。
一封……
一封一封……他赦叔祖父口中的乞丐舅公的遗书。
真书本!
厚厚的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