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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城_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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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吱呀声响,都似小心翼翼,畏畏缩缩。

  像极推门而入的年轻女子。

  女子直视唐老的眼中,更多了犹未干去的泪痕,和破釜沉舟的勇气。

  唐老更讶异了:“秀、秀娘?!你怎会在此?不是被夫人赶了出去?”

  听见唐老话语,秀娘的泪水奔涌而出,疾步往前,扑入亦向她行来的唐老怀中。

  唐老安抚着怀中几乎看着长大的姑娘,一个劲道:“怎么了怎么了?你们倒是说呀!!”

  飞声帮着将秀娘扶到一旁坐了,轻声道:“好了,把你知道的所有,都跟唐老说说吧。”

  秀娘点头,擦了擦泪痕,带着哭腔,终于开口:“……唐爷爷!你可知,夫人虽将我赶出府门,但真的苛待于我,也只得在门口被众乡亲围着看时的那一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秀娘,年仅十五,出身贫苦,若不是一个月前被刘氏赶出家门,服侍刘氏便已有七个年头了。

  刘氏,绥州刺史张泽正妻,长安大族千金。当年违逆父母之命,定要嫁与仍是无名小卒的张泽为妻而几乎与家族决裂,跟着张泽相濡以沫,数十年风风雨雨。于张泽终为朝廷赏识,青云直上,被擢为正四品下的绥州刺史后,才随之得了朝廷赐封命妇,重得风光。

  如今,却也只是个被供奉于主母宝座之上,锦衣华食,面目和善,坐待年华的半老人像罢了。

  为何?最近风声更盛了,大略半个榆林城百姓都知道,是因为哪个身形苗条,杏眼削腮的女人。州府之地,传言自是更甚。

  “可那时候,我是真不知道……我年纪小,出门也少,认得人也不多,他们也不会与我问询那些事。所以遇见兰心的时候,我是真的不知道,会是这样……”秀娘在唐老的安抚下渐渐平静,语调也顺了,“该是四五个月前了,我在长济堂里,偶然遇见云墟内务掌事方雪娥的贴身丫鬟,兰心……”

  兰心,方雪娥带入云墟的贴身大丫头。

  年已二十出头,未嫁,总是垂着眸子,一张干净端正,犹为沉静,比年纪更成熟三分、缄默三分,乃至沧桑三分的的脸庞。

  跟着那样的主子,注定谁都不会与她关系如何好。无端的指责与孤立,她的本性究竟如何,是不会有人去管的。

  长济堂,榆林最大的药铺。专为云墟城供应药材,因此名声颇大,有些名贵药材,连绥州州府都找不见,必得此处才有。

  五个月前,秀娘为找一味药材而来长济堂,碰上了同来抓药的兰心。兰心主动与秀娘攀谈,教秀娘辨别药材的方法,秀娘不疑有他,心存感激。而后数次,秀娘来长济堂抓药,几乎总能碰上兰心。之后,兰心将一包药材交给秀娘,对秀娘道,这是云墟城供与高位官职者的滋补汤药,一人一份,药方皆同,她主子主掌内务,多腾出了一份送与秀娘的主子,以示往来。

  说到此,秀娘又抽噎了:“我是真不晓得……当天夫人恰好去庙里祈福,我便先煮上了,想给夫人个惊喜。没想等夫人回来,大丫头宝珍来厨房唤我,见着还未煮好的汤药,一听我说原委,脸色就不对了,急急跑了回去……好会儿却又回来,脸色更古怪了,道是夫人沉思良久,喊我煮好了汤药,给她送过去便是……”

  唐老听着,面色也凝重了。

  秀娘继续说着。

  汤药煮好,送与刘氏。

  刘氏当着秀娘的面,慢慢喝个精光,面色沉静如水。

  如此,秀娘每回去长济堂,都自兰心处得一包药材,煮与刘氏,如是三个月。

  刘氏从来不说什么,点个头,便叫秀娘收走,还如往常,儿孙般待秀娘。

  只是说的话越发少了。有时候秀娘偷偷看着她的主母,都能见着刘氏或坐或站,发呆似的看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老爷回府过夜的时候,也越发少了。

  “兰心问了我几次,夫人喝了没有,我如实答了,她便松了口气的样子……”秀娘的泪水又下来了,眼眶早已红肿,“一个月前,我犯了个小错,主母却一反往常,发了好大的火,直叫我收拾行囊,要将我赶出门去。我哭喊求饶,却不顶用,只得收拾行囊。主母一直在边上看着,也不大骂,直到我要出门,乡亲们聚在门外头看着,才出手推了我一把。当时我便有些奇怪,这简直是推给别人看似的。果然,等我走在街头,宝珍姐姐偷偷招呼我,引我去了现下暂住的小院子,替人做些女红,日子也过得安生。”

  “……我若没记错,在你之后,小莲、小香和蕊儿,也相继被赶出张府。”唐老的目光渐次清明,“那包药材,定有问题!长济堂方老出名严格,方雪娥倒是有本事,买得通方老手底下人。刘夫人身体已虚弱,为免新主母入门后苛待你们,尤其是你,或会下杀手,才早一步将你们遣离。”

  秀娘抽噎起来:“对!我也是在外头的一个月,才听得街坊邻居对我道出那些传言来,才知自己错得离谱,只是不知主母为何明知有鬼,亦坚持喝下。”

  唐老道:“兰心与你的药材,可还有剩在张府之中?”

  秀娘道:“当天我收拾行囊,哭得人都痴了,将来不及熬煮的药包也装进了行囊中……”

  唐老大喜:“在何处,待我们一验便知!”

  闻言,秀娘却更是哭得梨花带雨。

  唐老不解,一旁飞声终于起身,自怀中取出一包药材置于案几,开口:“我已验过了。唐老亦可再验一次。”

  看着飞声沉肃的面容,唐老想起飞声开头那句“救命之事”,心头也冷了:“里头究竟……”

  飞声望向窗外。

  窗外白茫连片,沉沉蔽日,瞧不清旦暮。

  “方雪娥想要入主张家,势单力孤,自是不能有人挡在她的前头,尤其是张刺史求之不得的子嗣。刘氏虽多年不曾生育,当年却的确为刺史添了位公子,难保不会再孕。加些滑胎的臧红、麝香、牵牛、莪术,倒也正常了……”飞声缓缓说着,“但若只此,我们也不必麻烦唐老出面,找刘夫人一谈了。”

  唐老的脸色苍白了:“我曾是已夭折的王公子西席,教过王公子《论语》,与刘夫人多年交情,绝不能眼睁睁瞧着刘夫人遭人暗算。”

  “暗算……的确是暗算。算得,还很彻底。”飞声终于回过头来,直直看着唐老,“彻底得,快连命都没了。”

  唐老闻言,禁不住也站起身来:“里、里头还加了……”

  飞声开口,沉沉两字:“水、银。”

  ————

  三日后。

  “撷英会”风波渐止,礼尊携诸尊考核评定,于参会的一百六十三人中初选了七十九名弟子,入围“初兵行”。

  初兵行,可算是新一届弟子们必须闯过的第一道难关。

  真刀真枪,或除恶匪,或敌强盗,或面猛兽,得以过关者,才算是真正入了云墟城,成为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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