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舍尔里拉老师,我想我有些明白了。”娜菲迪莉咬了咬牙,认认真真地看着先生,“我身为上下埃及的公主,怎么能让区区一个偶尔得宠的妃子骑在我的头上?之前有我的王兄王姐在,关于政治的事情我不想过问,也没有资格过问,但是现在涉及到一个公主的尊严和生存价值,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老师,我相信你,你一定有办法!”
先生深深地看着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睛里全是晦涩不明。良久,笑容才重新回到他的脸上。他轻声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殿下,如果这是您的期待的话,我一定会帮助您争取到您自己的权力的……”
正如其他各王朝的王者一样,埃及法老的后宫同样复杂。娜菲迪莉之前是他最宠爱的小女儿,但她并不是图雅皇后的女儿,也就是说,她也只是一个侧室的孩子罢了,根本无法得到任何实权。但尽管只是一个妃子的女儿,在特殊情况下,她也可以得到一定的地位,但是除非她立下了大功,或者得到了神的恩赐,否则这件事比帮助伊莫顿成为大祭司还要难办。
图雅皇后和塞提一世一共有四个孩子,大儿子很小夭折了,第二个儿子乌瑟玛瑞·塞特潘利·拉美斯·米亚蒙俨然成为法老的继承人。而他们的两个女儿提雅和赫努特米拉,并不像娜菲迪莉一样活泼好动,但也是聪明的女人。到时候是将上下埃及全部交给他那从十岁就开始从政的儿子,还是将上埃及分给其中一个女儿,还说不准呢。
再加上,一个同样野心勃勃的宠妃……
里有争权夺势的惊涛骇浪,外有神权统治的虎视眈眈,塞提一世这日子,可真不好过啊……先生带着淡笑,再一次赢下了和提雅布卡的棋局。这个奴隶,先生一直保护得很好,找不到任何机会除掉他的伊莫顿只能看着他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现在先生成为了公主的老师,他当然也要跟进宫伺候自己的主人。
“费舍尔里拉先生看起来似乎心情很好啊,是有什么开心事吗?”跟着先生有一段时间,心细的提雅布卡总算能分辨出他的真笑或者假笑,看着自家主人高兴,提雅布卡也不禁笑了起来。
“是吗……”先生嘴角的弧度又加深几分,整个人显得更加神秘了。
提雅布卡心里一顿,立刻匍匐在先生面前:“小人罪该万死,问了不该问的问题,请先生一定不要记在心上……”
“没事。”先生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悠闲地收着棋盘。“你只是无心之过而已。起来吧,提雅布卡,大祭司来了,你还离开了。”
提雅布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门边,没有发现任何人。先生知道大祭司大人一向不喜欢他,甚至欲除之而后快,所以先生经常会有意无意地让他和大祭司少见面,这一点让身为奴隶的提雅布卡大为感谢。他轻轻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先生旁边。
没过多长时间,一个只穿着缠腰布,露出结实上身的男人慢慢走到先生面前。“那个奴隶呢?听说您们刚才还在一起呢。”他坐在了先生的对面,状似无意地端起了先生独有的茶杯,喝了一口苦涩的茶。
“我不太喜欢别人一直跟在身边,所以我让他先下去休息了。”先生撑着脑袋,清闲道,迅速转开了话题,“看样子,你现在的进展不错,法老王的新宠依旧不知道是你将她送进来的吧?”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的美色迷惑了法老王的近卫队队长,才能成功见到法老,实际上,那个忠心耿耿的队长早就被我控制住了。”
“那个队长,似乎和之前的恶霸头子有联系呢……”
“他被我控制住了,我相信你明白‘控制’的意思,费舍尔里拉。”
“是我多虑了,你已经不再是当初的孩子了。”先生笑了笑,抬眼深深地望进伊莫顿的双眼里,“但是你今天来找我,应该并不只是叙旧而已吧。”
伊莫顿沉默几秒,似乎在寻找恰当的语言,良久,才缓缓道:“费舍尔里拉,你真的在意提雅布卡的安危吗?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他?”
先生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站起身,走到烈日之下,看着花园里因为日日夜夜的风沙,而有些浑浊的水池,突然意味不明地对伊莫顿道:“水池浑浊了,你会怎么办,伊莫顿?”
伊莫顿轻轻皱起眉,他不明白先生的意思。但是他还是抬起了手,悬浮在池水中的沙粒就像是有了磁力被巨大的吸铁石吸起一般,全部漂浮出来,在伊莫顿的掌心上方汇聚成一个巨大的沙球。“这样。”他回答。
“池子里的鱼呢?”先生的目光一直放在水池中,他看着清澈见底的水池里的住户,它们那原本鲜艳的颜色因为长期生活在被污染的水池里而显得黯淡无光,有的身上甚至还出现了残缺。
“杀了,重新换几条进去。”
先生轻笑着摇了摇头。“浑浊的水让这些对周围的变化毫不在意的鱼生活在一个虚伪的环境里,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它们自欺欺人地活着。环境渐渐恶劣,生活在其中的鱼儿根本意识不到这些变化,直到最后被环境慢性杀死,还不知道自己真正死因,这总比让它们看着你杀死它们要好许多。”
“总是要死的,又何必浪费两次功夫去完成只需要一步就能搞定的事情呢?等到鱼死了,再来清理水里的杂质,重新换几条进去吧。再说,水至清则无鱼啊……”
伊莫顿没有说话,他静静地看着先生的背影,不知在想着什么,竟突然笑出了声。他有些挫败也有些无奈地扶着脑袋,摇了摇头:“你知道这件事多久了,先生?”
“从一开始的时候。”先生随意道,捡起一块石子,丢进了水池里,水池里的鱼受到了惊吓,立刻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