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平安回答道。他知道哥哥要做的是一件危险的事,他也知道,哥哥做的事是一件对的事。可是自己却帮不上太大的忙。唯一能做到的,便是患难与共。
因为父亲说过的,要他好好护着哥哥。
第二天,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
贺温玉那篇论青苗法祸国殃民的谏文传遍朝廷上下、大街小巷。五百份还嫌少,许多书生纷纷抄写与众人传看。一天之内,京城至少流传出上万份谏文。
贺温玉往返于闹市与书馆,他又让弟弟加印一千份,准备分发到太学院等处,好来鼓动太学生同自己一起发倡议。
可是贺温玉没有想过,如此一个推广至全国的法案,后面会牵扯到多少数不清的利益关系。
一时之中间朝廷大震。某些在暗地里操控全局的人也开始坐立不安……
贺温玉站在会仙楼二楼,在他的周围,围了一大群人,多是不识字的平民。贺温玉把谏文念给众人听,他们其中许多正受青苗法之害,无不拍手称快。
“公子小心!”
忽然有一冷箭从窗户直直的朝贺温玉飞来。
贺温玉一个偏头,箭贴着耳朵飞了出去。
会仙楼一片大乱,众人落荒而逃。贺温玉往窗外望,正见几个人蒙着面提着刀往上跑。他忙下了楼,冲出后门,回头望望任槐等人,说道,“分头跑!”
十几个人分散开来,任槐等人都是虎背熊腰的汉子,跑起来就没了影。于是蒙面人开始集中追捕贺温玉。他穿一件白晃晃的衣衫,好认极了。
贺温玉专往人多的地方跑,没想到这群人肆无忌惮,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提着刀要人性命。
贺温玉跑了很久很久,他大口喘着气,喝着了一肚子的风,手捂着肚子跑。速度也越来越慢,只觉得自己头昏眼花,跑得几乎失去了意识。
终于,脚一软,他瘫坐在了地上。
恍恍惚惚的,看见许多人提着明晃晃的刀朝自己走来。
贺温玉苦笑。昨天他还在想,自己也许会被抓到大牢里,也许会被杀头……但没想到死亡原来可以来得那么快。
也罢也罢,舍生取义,死而无憾。
忽然一个黑影冲了出来,拉着贺温玉的衣领就跑。
这人跑得好快,拖着没了力气的贺温玉。
贺温玉看着他,宽大袖子的青灰色儒服当风而舞。
“谭墨闲。”
贺温玉认了出来。
谭墨闲没有空理会贺温玉,他轻轻“嗯”了一声,一路狂奔。
贺温玉想,原来床都懒得起的谭墨闲其实是可以跑这么快的。
他们在繁华的汴京城里狂奔,跑过宣德楼、跑过左掖门、跑过朱雀桥、跑过相国寺……风过耳,一切喧嚣归为静寂,只能听见自己咚咚咚的心跳。
两个书生理论上是跑不过杀手的。但谭墨闲是个聪明人,他左顾右盼的寻找着最出其不意的道路。整张汴京地图早已了然于心,他不停的计算着和追杀者的距离,某个路口拉开一点,某个路口再突然靠近一点,以此来影响对方判断。
最终七八个刺客全被他跑迷路了。
站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谭墨闲与贺温玉都大口喘着气。
贺温玉说,“我们不是绝交了么。”
谭墨闲苦笑道,“贺大公子,你饶了我吧。”
“这么说你是愿意帮我了?”
“可不是嘛。”
谭墨闲是个懒人,可是每次遇见贺温玉这不省油的灯,就能把他给累个半死。误交损友啊误交损友。
就在两个人歇息的时候,突然听见许多人跑进巷子的声音。
贺温玉警惕的看着来人,然后松了口气。
红色衣衫,金色铠甲,是京城的禁军。
贺温玉说,“谭墨闲你快走。”
“那你怎么办?”
“他们是禁军,不会要我性命的。估计就是送到大理寺之类,正好我也想面见圣上。”
“那我就和你一起去大理寺呗。”
“不行你给我走。”
“就不走。”谭墨闲笑着,一屁股坐地上了。
“快走。”贺温玉踹了他一脚。
“不走。”谭墨闲坐得稳如泰山。
……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禁军头领问道。“贺温玉你犯得可是妖言惑众、扰乱朝纲的大罪,你可知罪?”
贺温玉没有回答他,拍拍衣服,走向前。
禁军头领指着谭墨闲,“你是何人。”
谭墨闲微微一笑,“我是同党啊。”
贺温玉无可奈何,两个人伸出手来,准备被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