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截露出的小臂,上下两部分,竟是截然不同的痛苦体验。
薛孟庭竭力压制住自己想将左手从严停风手中抽回来的欲|望。
太难受了!还不如开始无知无觉呢!
☆、第三十七章 布告
薛孟庭手臂痉挛了一阵,忽然猛地一僵,接着便软了下来。
那奇异黑线被严停风逼回寸长状态,虽然仍是蠢蠢欲动,却也不能再有滋长。
严停风按住薛孟庭的手臂轻柔地按捏了几下:“现在感觉如何?”
薛孟庭在心里松了口气,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挺好的。”虽然还有些麻痒,但那股冰火两重天的劲儿已经过去了。严停风手劲适中,也多少缓解了一些难受的感觉。
严停风细细看了看他,没有漏过额上的一层汗水。
薛孟庭思忖道:“若此事是洛秀做的,先前影魔之事也与洛秀脱不了干系。”
严停风不置可否,慢吞吞地挪开手,抚须抬眼,缓缓盯进薛孟庭的眼睛深处:“似乎这些邪物格外关注师弟。短短几日内,先是影魔,再是阴邪毒物,就是清一大师,也没有这样的殊荣啊。”
薛孟庭猛地站了起来,定定地看着严停风,严停风面色含笑,目光平静,似乎只是戏谑。
“掌门师兄。”薛孟庭沉声道,“你,”他咬重了这个音,“在怀疑我?”
严停风冷静地看着他:“我不怀疑你,有的是人怀疑你。”
“可是——”
“可是你是受害者?那又如何?”严停风轻轻叹息,“有不合理之处,便有值得怀疑之地。师弟,你觉得妖魔费尽心思针对你,在不知情的人看来,正常吗?”
薛孟庭沉默。
严停风道:“论地位,你只是凌空门的一个长老,比不上徐掌门、清一大师;论战力,你甚至不及叶师弟;论潜力,你更算不上顶尖。妖魔为什么偏偏盯着你不放?寻常人稍稍深究一下,便能觉出其中有问题。若要说没有猫腻,谁信?”
他一番话说得直白又不给面子,若不是因为是这样的时刻,兴许薛孟庭得挑眉问一句:师兄啊喂,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
不过现在,薛孟庭没有调侃的心思。
他坐下来,往嘴里灌了口茶,喝得又急又快。
薛孟庭好像猜到了师兄究竟要说什么:“师兄,你有什么话直说吧。”
“这个洛秀,很有可能就是陈念。”严停风屈起食指,扣了扣桌面,“师弟,你须知晓,这些事情必定瞒不住了。先前你将影魔威胁你的纸笺交给我,为兄一直想从中找出些线索来,没想到,昨日,这张纸笺不见了。”[1]
“怎会如此?”薛孟庭一惊,不觉环顾了一下四周,“什么人在师兄眼皮子底下动的手脚?”他一时想到什么,心里咯噔一下,“不行,待会一定要让吴峰主给师兄检查一下。”
严停风眼神一暖:“不必了,我还能不知道自己身体吗?那小贼擅长隐匿偷盗,却不一定有其他厉害的手段。为兄已是元婴,还怕那些宵小之辈不成?”他继续道,“师弟,我担心的是,那张纸笺流落出去后,落到有心人手里,怕是能搬弄是非。纸笺上的话说得不清不楚,若是有人借此诬陷你与妖魔勾结,将你中毒说成是苦肉计,到时就是师弟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薛孟庭点点头,看着右手上一寸长的黑线,弯了弯右手指,手掌依然僵硬无比。他一向使的是右手剑,如今右手不成,只好回头将左手剑练起来。
薛孟庭想的好好的,不知道为什么,胸口就是像堵了口气一样,很不痛快。
他让自己别想什么有的没的,想了想严停风的一席话,补充道:“再进一步,更可指认我为凌空门与妖魔勾结的证据。就算其他人不信,有这层隔阂在,联盟之事也不用想了。”
严停风道:“不错,正是如此。所以我们要在妖魔进一步行动之前,先发制人。如今,不能再等。”要在妖魔再次出招前先走一步,将这个隐患拔除,否则他们必定会陷入被动的境地。
严停风的最后四个字,仿佛荡出了太古金戈之音。
薛孟庭摩挲着茶杯上凹凸不平的花纹,想到严正峰的竹舍,仿佛嗅到了玉芝兰隽永的香味。
从今日起,一切,真的要变了。
薛孟庭想了想道:“师兄有什么吩咐,尽管交代给师弟去做。”
严停风道:“的确有事与你商量。”他郑重地看着薛孟庭,“我预备明日,言明当年之事。”
“当年之事?”
“是,当年,陈念‘走火入魔’之后的‘真相’。”
在严停风意味深长的一句话之后,第二天,凌空门发布了一条追杀令。
“昔日凌空弟子,今日凌空弃徒,陈念,走火入魔,其身未死,私托妖魔,舍人身,入魔道。”
“敝门执法长老,薛孟庭,念其师徒之情,只称陈念神魂俱灭,以全其身后名誉。”
“兹念一时不忍,如今悔之晚矣。陈念此子,禽兽不如,穷形尽相,结集妖魔在先,暗杀师尊在后,敝门薛长老,为护佑门中子弟,受此子暗算,身中奇毒,命在旦夕。”
“是可忍,孰不可忍?今日起,碧落黄泉,陈念不死,凌空门追杀不停。若有同门道友能猎得此魔首级,凌空门上下,万难言谢,必有厚报。”
“凌空剑门,悉使闻知,庚午年建亥月子卯日。”
布告上的剑字,力透纸背,剑意凌冽。这是来自凌空门最利的剑,承影剑的剑意。有不怀好意的魔道修士,暗中混入人群伺机生事,却在距离布告一丈距离时,被此“剑”当场斩杀。
魔修血溅三尺,甚至有人来不及躲避,被溅了几滴。在场剑修,无不为之动容。
“不愧是承影剑,厉害,厉害。”尚魁远远地看着那边的动静,笑眯眯道,“早知道上次就不偷袭了,真期待和他交手啊。”
冒风站在他旁边,打了个哈欠:“还不是用魔幻花就弄倒了他?尊上应该多关注一下那几个老头子,清一、徐书成……”
尚魁一展折扇,冒风还张着嘴的脑袋便咕噜一声滚了下去:“本座如何行事,还需你来交代?”
冒风的身体化成黑烟和地上的脑袋汇合,晃了晃,在五丈开外重新化为人形:“是是,属下逾越了。”
尚魁嗤笑,忽而眉尖微耸,转向身后,笑意盈盈:“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