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怕他被闷坏,费劲的把人挖了出来,看着对方哭的稀里哗啦,忍不住被逗笑,“喂,你让我走的,你又哭成这样?”
用手挡住脸,周寻乐呜呜的说道,“我就随便哭一哭。”
周阳捏他,“哭屁啊,这么爱哭。”片刻,又为周寻乐擦干了眼泪,轻轻抱住对方,“你现在还太小了。”
“不小啦。”周寻乐抽噎道,“明年我就是初中了,所以现在我可以照顾自己了。不要担心我,我会好好上学,我也认识去医院的路。如果生病我就会乖乖去医院。”
周阳听到这样的回答,笑了两声,只是最后一声卡在了喉咙里。他想装作满不在意,所以大咧咧的说道,“你小子别这么早熟行不行啊,看看别人十一二岁的小孩……”然而他的声音有点颤抖,所以及时闭了嘴。
他不能在周寻乐面前暴露任何的消极情绪,他希望在弟弟眼中,自己是值得依靠的。他们其实很像,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总想着不管走了多久玩了多久,一回头就能看到自己的家,以及爸妈的脸。一伸手,就能紧紧牵住他们,感受手掌的温度。无论你开心、悲伤、健康或是疾病,家人总能给予最大的包容和支持。被人无条件的深爱是难得而奢侈的,会让人觉得自己是个拥有无尽财富和幸运的富翁。
可惜的是,周阳做了两辈子的穷鬼,所以他希望周寻乐可以成为那个富翁,他希望周寻乐在累了或者难过的时候可以一回头就牵住自己的手,而不是面对冷冷清清的空气。
这是自己的弟弟,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和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最亲的家人。他盼他幸福。
揉了揉对方的头发,周阳说道,“别忍着了,只有今天……想哭就哭好了。以后就得坚强点。”
“不行……”周寻乐小拳头握得死紧,眉头也皱的紧紧的,咬着牙关忍住眼泪,“我一哭你就会担心,然后就不会走了。所以,不能。”
月亮慢慢藏到了云层后,所有的光亮都消失了。周围的一切黑的如同混沌中的原始宇宙,在沉睡中等待一个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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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待了两个多星期,周寻乐的烧早就退了,身上过敏的斑点也好得差不多了。出院后,医生说着还需要再调养一段时间,吃点中药比较好。
周阳谨遵医嘱,熬了大半个月,身上都有一股药味了。
没多久,寒假就快到了头,诗晚也要回北京了。
临走前,他单独把周阳叫了出来,两人凑一起也就是随便瞎扯。看着在这一个多月里又瘦了不少的某人,诗晚问道,“最后问一次,你真的不去啊?”本就是抱着试探的心思,他都想好了对方绝对又是找借口拒绝。
然而这次,周阳笑了笑,简单却肯定的说道,“我去。”
诗晚愣了,原本趴在桌上的身子也直了起来,“真的假的?你说你去?我指的不是周寻乐上初中后你再去啊。”
“我知道,”周阳看了眼窗外,冬雪开始消融了,他说道,“等小乐开学后我就走。”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了,但诗晚为这个决定高兴的不得了。拍拍周阳肩膀,他说道,“来之前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周阳点头,“我还得先和王哥打个招呼。”
晚上去酒吧的时候,周阳一路都在考虑,要怎么和王嘉木开口比较好?是直接说还是委婉点?
结果,轮都没轮到周阳说话,王嘉木就来了句,“诗晚已经告诉我了,你要离开青山镇,对么?”
周阳真想吐血,诗晚这啰嗦的家伙,自己要给他跪了啊……
“他怕你不好意思开口,其实这没什么,”周阳面部表情太精彩,导致王嘉木忍不住发笑,“我知道你这人比较重感情,所以很多话不知怎么说。但是周阳,这是好事啊,你的声音那么好,应该为自己多寻找点机会。”
“王哥,谢谢你。”周阳很认真的说道,“这么长时间,你帮了我太多。如果我以后可以……”
“诶,打住!”王嘉木做了个停止的动作,“我是不求你回报,就希望你能混的好点。本来我是想让你过两年成熟点再出去闯,毕竟你才十八岁,不过年轻就是本钱,也无所谓了。”
“是啊,反正已经成年了,不算童工,没关系。”周阳开着玩笑。
“长了一副未成年的样儿,”屈起指节敲了一下周阳的脑袋,王嘉木看了他片刻,像是安慰又像是感叹,“挺好……那边应该比你在这里开心,毕竟自由。”
这句话意有所指,周阳也知道对方说的是自己和吴淑芳的关系,所以只是点头。
“对了,有个东西给你。”他起身拿了个窄长的盒子过来,“别说你不想要,这个以后你用的上。也算是我送你的饯行礼物,拿着。”
“手机?”
“这样以后联系你也方便点。”接着,他又赶紧说道,“够了啊,千万别又谢个不停,受不了你那么客气。”
周阳了解王嘉木,也明白他是个多么热心的人。算起来他们两辈子也算认识很久了,再客气真有点矫情。所以最后周阳只是对他笑了一下,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去北京的车票已经买好了,也和诗晚确定了时间。
抽空,周阳去了一次自己妈妈的墓地,重新帮她擦了擦墓碑,买了一捧新鲜的花,还带了一些小糕点。这次一走可能就要好几个月甚至半年才会回来,所以他要和她道个别,让她不用担心。
而他几乎从来不去看相隔不远的另一块墓碑,那是他爸爸的安身之处。周阳一直没有原谅过自己父亲,在妈妈没去世的时候,那人和吴淑芳就有了关系。等妈妈去世后,很快的、就像是迫不及待的,那个男人马上娶了吴淑芳。周阳憎恨他,甚至觉得是不是他把妈妈害死了,只是为了娶另一个女人。尽管这只是自己怀揣了恶意的猜想,但他仍旧不愿再多看一眼那个男人。他更是从不会寻求他的庇佑。
回到家,周阳把要带走的东西收拾了一下,整理到最后,才发现自己除了几件衣服之外,真的没什么可拿的了,房间里原本就没太多私人物件。
看着还算半空的行李箱,他舒展了一下身体,“就这些吧,累死我了。”
周寻乐眼巴巴的望着,“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走都还没走呢!”
家里此刻就只有他们两个,周阳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周寻乐,叮嘱道,“这个你要收好,里面还剩几千块钱,要用的话就去取。还有我每个月都会打钱到这张卡上,密码是咱俩的生日。记住!千万千万不可以和你妈妈说!一定要记住,这个钱你给她她又会拿去打麻将。这都是存着给你急用的。”
周寻乐点点头,把卡握在了手心里。
“藏好啊,别说漏了嘴。”
“知道啦。”周寻乐扑过去抱着周阳,“你说过会经常给我打电话的,不要忘记了!”
“会的会的,大少爷。”周阳捏了捏他鼻子,“多吃点,吃壮点。别动不动就生病。”说着,他想到自己要去北京这件事还没和吴淑芳讲,要是那人听到这消息估计又是八级地震。
直到要离开的前一天,周阳才告诉了那个女人。正好周寻乐上课去了,他也不怕对方吵嚷。
吴淑芳朝着周阳就砸了个玻璃杯,“你真是能耐了啊!这事儿居然最后一天才说!?我告诉你,我不同意!”
周阳倒是平静的不得了,他坐在沙发上问道,“你不同意,然后呢?”
“什么然后!把票退了哪都不准去!一个十多岁的小孩你还想登天啊?!”真是岂有此理,吴淑芳气的要命。家里现在的煤气水电乱七八糟的费用都是这小子在出,现在拍拍屁股走了,这些钱不是又落到了自己身上?这笔账谁不会算啊?吴淑芳又不是白痴,当然不准周阳走了。
“阿姨,你在想什么呢?”周阳看着她,“是不是想着我走了,就没人来当这个冤大头了?每个月的支出够你赌好几次了吧?”
吴淑芳的心思被揭穿,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胸口起伏,她几乎要暴跳如雷,“忘恩负义的小兔崽子!怎么?你弟弟不在你就这么和我说话啊!?还是你要走了你就敢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