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根本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么一群人,他来北京三年,除了公司就是和诗晚有接触,能得罪谁?
又或者,在没察觉的情况下的确得罪了公司某些人?
但现在明显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周阳就算是圣斗士转世,也没法以一敌五啊。三十六计走为上,瞅准机会一脚踹开离自己最近的人,他转身就想跑。
可他喝了太多酒,本来就有点全身发软。踹人没力道不说,跑也不如人家跑得快,几步就被追上了。
脚和铁棍落在他身上,一下一下,每一下都非常用力。他拼命捂住头,身上非常痛,周阳想喊声救命都做不到,因为胸口被人连着狠狠踹了好几脚。他觉得肋骨一定断了。
“有人让我告诉你,专心做自己的事,别搞些乱七八糟的。”头顶上的声音非常冷酷,“离诗晚远点,听到没!你他妈老子问你话呢!”
诗晚……?
意识已经有点模糊,但周阳还是牢牢记住了这两个字。
那些声音还在不断的骂嚷着,周阳却渐渐无法再听清。他的眼前被鲜血染成一片红色。
周阳所有的记忆停留在了那个人开合的嘴唇上。那人说了一句话,是自己最后听到的话,但可惜的是,周阳已经无法分辨出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
七个小时前,他是最佳新晋歌手。七个小时后,他死于一场谋杀。
身体每一处都如同被碾压,周阳想睁开眼睛却觉得有点困难。
慢慢他感受到了一点光,接着是越来越大声的喧杂。
太吵了……
不满的蹙眉,他刚要抗议。接着脸上有了温温软软的触感,一个激灵,他彻底被吓醒。
然后,周阳就被惊呆了。
只因为,眼前出现的,是一张完全没张开的小屁孩的脸。
“哥哥醒了!”小屁孩大喊大叫,扑到周阳身上继续高分贝,“哥哥醒了!”
“周寻乐……我的耳朵……”
周寻乐是周阳的弟弟,同父异母。
自己的亲妈死了没多久,那个男人就娶了一个年轻女人,之后,周阳就有了一个弟弟。
不知道是周阳命苦,还是后妈克夫,嫁进来才五年,周阳的爸爸就因为一次工厂事故意外死亡,他们家虽然得到了一笔赔偿款,但也养不起两个孩子,尤其后妈还是个嗜赌成性的烂赌鬼,加上周阳成绩差的可以,所以高二就辍学了。他记得上辈子,自己这个后妈也没少欠债,最后赌的连房子都被人收走。
自己也真是倒霉啊,怎么睁开眼又回到这个破房子里了?
……等等!
直到这时,周阳才猛然发觉到底出了什么事——这个房子,是他少年时候住过的地方。眼前这个小屁孩,怎么看也不过八岁左右……可自己出名那会,这个小鬼都上初中了!不对劲,自己是在巷子里被人打晕的,就算醒过来也该是在北京才对啊!
一个鲤鱼打挺,周阳利落的从床上蹦了起来,三两步冲到镜子前,他彻底愣住了。镜子里的那个人,赫然是个瘦胳膊瘦腿,头发乱糟糟的高中少年。
傻了半天,周阳在身上乱摸了一阵,一点伤口也没有。现在,他才真正开始相信——自己见鬼了!
周寻乐看他魂不守舍,怯怯拉了拉周阳衣角,“哥哥你怎么了?”
“不科学啊……难道我重活了一次……”周阳被连串打击刺激的有点懵。
“哥……我听不懂你说话……”
“老子我才刚出名,转眼就一朝回到解`放前了,坑我啊……”
周寻乐愣愣的看了周阳一会,终于哇的哭了出来,边哭边往外跑,“妈妈快来啊!哥哥疯了!”
逆天高音震的周阳差点一趔趄。
经过大半天的思考人生,周阳终于回过味来了。自己这算捡了个大便宜,推倒过去重活一世么?是不是意味着这辈子可以不那么悲剧了?至少知道几年后会发生什么事,这么说来,一些不好的结局也可以避免?比如……上辈子莫名其妙的死亡。
想到这里,周阳百思不得其解。至今他都不明白当初到底得罪了谁。那些人下手非常狠,而自己死前也没听清对方最后说的那句话,不然很有可能多得到一些信息。倒是那群人提到了“诗晚”,这让周阳很是介意。难道是诗晚的疯狂粉丝?大爷的,真是这样,自己也死的太冤了。
他还没迎娶白富美,当上大明星,走上人生巅峰呢,结果就这么翘了辫子,想想都要哭。
但周阳也不是那么矫情的人,既然老天格外照顾,让他重生了一次,那么这辈子,一定要活得认真,好好读书,走一条光明正途。
他迎着微落的夕阳,感觉到了豪气万丈。
突然门外一个女人怒骂道,“周寻乐你个小王八蛋,老娘供你读书,你就考个39分来给我!周阳以前还知道考个40分呢!你以后是不是也和他一样等着被开除啊!”
接着,周寻乐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响彻了整间屋子。
周阳之前的踌躇满志瞬间`萎`了。
再次踏上青山镇的水泥马路,周阳感慨万分。
这是他的家乡,也是一个稍显落后的城市,镇子不大,坐车绕一圈撑死两小时。在北京,堵个车都要两小时。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屁大点的地儿。
路边的大爷大妈大叔大婶闲着没事就爱在楼下乘凉扯淡,看着过路人就习惯目不转睛,扇子一摇,开始八卦,永远说不完的家长里短。这就是青山镇的一个小小缩影。
在这座城市里,他出生,他长大,他看着父母去世,他尝遍生活疾苦,他走过世态炎凉,他一步跃上枝头,最终却也没成为凤凰。
如今,周阳重生后回到的这一年,正是他妈妈去世的第十年,也是他自己辍学的第一年。
梧桐树随风吹得沙沙作响。
周阳的影子被阳光拽的又窄又长。
他向前走着,直到踩上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一抬头却愣在了原地。
正前方的高瘦少年穿着整洁的白衬衫,那是十六岁的诗晚。
“喂,”他微笑的时候眼睛也是弯弯的,“周阳,真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