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到的人急急看报头评论,却没人意识到,他们对这份薄薄物事已寄入了越来越多的倚赖。
出人意料的是,《西湖时报》固然对堂审进行了详尽报道,孟钺的生花妙笔也使人如临其境,心忽上忽下、惊乍不已,但报纸并未对案子走向评论只字,反是对“公诉人”这个新鲜事物、以及昔日太学领袖——今日被告讼师,进行浓墨重彩的报道,委实让急于窥知结果的看众大失所望,忍不了唾怒几句。
但贡案的副审官——大理寺卿谢如意看完报后却是面带微笑,心道那苏云卿(报社总编)果然老成。目下这案子的走向连他都说不准,区区一份民间报纸又焉敢妄测上意!
万一猜错了,这《西湖时报》的招牌就砸了;即使得个万幸揣对了,那更非好事——这朝廷大案,岂容得尔等小民算入縠中?
谢如意满意地啜了口茶,斜在衙后小院的躺椅上,闭目暗思国师的盘算。
片晌,他捋捋细须,眯目一笑。
他又何须费心思虑这案子怎么审结?卫国师自是筹谋在胸,他只需遵上意照本宣科便好。经此案后,他的大理寺必定是另外一番风色。
——有那监法御史出任“公诉人”,又有那太学陈东为被告护讼,这一个两个讯号岂是寻常?
或许,过不了多久,他这大理寺卿权握的,就不仅仅是现时这方天地。
谢如意悠然抬眼。
天蓝如洗,阔目无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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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夏方近尾声,临安已有些燥热。尚是晨间,知了已叫得欢。
绿荫里枢府的明瓦檐角漆色鲜明,光亮亮的在这夏日看去更生燥意。朱门醒目的红,左右持戈的卫士黑盔黑甲全副,面如生硬冷铁,让人心中一凉,倒是去了几分热燥。
一袭青绿服色冉冉而来,乌帽薄衫,徐行优雅。
“止步!”卫士长戈一斜,识得来人就是新任的枢相掌书记,却依然面无表情地循章办事,“来者递牌。”
何栖云螓首微抬,乌帽下肤色白嫩如新剥莲藕。那卫士只觉眼前一晃,斜伸的长戈不由向后挪了挪。
“有劳。”何栖云微笑着自腰间佩袋取出铁牌递去,这是卫希颜为枢府诸职官规令的身份铭牌,见人且见牌方得入内——即使卫希颜自己也不得例外。
守门兵士验明铭牌无误,还牌退后而立。“何掌书请!”
今年的盛夏似乎来得早了些!何栖云抬眼望了望天,不过辰时初,日色已是彤红。她不由微微加快步子,行入枢府。
直面便是一道镂空影壁,正中一道“杀”字煞红,触眼惊心,将身上的几分夏热逼得一干二净。
“何掌书,早!”
……
她直行枢府中庭,一路上遇到三三两两先到的同僚,止步含笑招呼。
“柳副都旨,早!”
……
“王承旨,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