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兹家老家主的离世风平浪静,似乎并没有在暗潮汹涌的王都激起什么浪花,甚至对于一般老百姓来说,就连这个消息也不知道。
三御家中蒙塔诺家、罗具家缺席葬礼,诸葛家只派出了一名充当装饰品的大公子,其他大大小小的家族势力更是未被告知这个消息。
就像是早就预谋好了要在这场葬礼上更换家主之位。
在人潮散去的教堂里,只剩下了没几个人,老人们在匆匆向自己的老上司告别后就各自回家了,对于他们来说,失去老家主的现在,要做的事情实在是有很多,突然出现的权力真空稍有不慎就会给人钻了空子,这可是他们不允许发生的事。
看着王琉缘离去的身影,那名站在诸葛松岳身后的精干男子突然说道:“大公子,这一位源先生不是普通高手,而且似乎与您关系不错。”
对于他没头没尾的话语,诸葛松岳也不在意,他接过话题说道:“服部先生,你下一句话是不是就想说让我把他拉进我们诸葛家当客卿?”
“……大公子明鉴。”
“呵呵,你这话可跟塞利安老前辈一模一样啊。”
“哦?老前辈也这么说过?”
“是啊,不过眼下这事是不可能的了。”
“这是为何?”
“简单,如今我这位源兄身边跟着一个被赫兹家逐出家门的嫡亲孙女,由来干涉别家嗣位最是惹人口舌,长老他们怎么可能去趟这一趟浑水?”
“这……请大公子慎言!”
“哈,是我失言了,赫兹家现在可是那位博古特公子掌权,我这么说实在有毁谤他人的嫌疑。”
诸葛松岳摇了摇头,颇为自嘲的苦笑了起来,他低下头轻声说道:“只是那位小姑娘委实是可怜了。”
不提这边诸葛松岳和随从的谈话,在另一边,安东尼奥在打发了自家妹妹后也不急着离去,他顺着嘴唇上的八字小胡须摸了摸,然后回过头,和那位正安抚着赫兹家新家主的阿尔博老先生对视了一眼。
两人目光如锋,又似风过无形,饱含深意的眼神中是一切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
谢尔芬:【呜呼呼,刚才的场面真是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笨蛋主人发这么大的火。差点就以为他当时要来个血洗现场。】
诗萝:【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主上怎么会做这种事?】
沙拉曼:【可是,大姐头,我刚才明明就感觉你好像也很动摇来着……】
谢尔芬:我盯——
诗萝:【咳!沙拉曼你过来这边,我们私下谈一谈。】
沙拉曼:【呜哇——!我错了!大姐头求你不要再用剑气锻炼我了~!】
“喂——!我在跟你说话啊!你有没有在听啊?源先生!”
眼前的怜月气鼓鼓地瞪向我,虽然我牵着她的手,但是她却抬起头不满的注视着我。
“怜月,走路的时候看前面,天黑灯暗的,你小心摔倒。”
“唔!火大!居然在这时候教我社会常识?!”
“哈哈,不要这么生气嘛,你的话我有认真听哦。”
“真的?”
哎哟?为什么露出这种将信将疑的表情?
我这么没有信用吗?
嘛,虽说你后面半段数落我的话,因为谢尔芬她们在心湖里开小剧场而被我无视了,但前面的话我真的有好好听哦。
这时,在我身侧另一端弥蕾尤探出头,淡淡地说道:“小红……社会常识可是很重要的。”
“小姐!”
学着自己小姐的样子,怜月也同样探出身子向她抱怨道,两个小丫头现在正被我一手一个分在左右两边牵着手走着。
“小红,走路要看前面。”
“小姐也不是没有看前面吗?”
两个小丫头相互争论着,但是她们被我牵着的手却很默契地紧紧握着手心,就像是害怕我突然消失一样。
“好了好了,不要吵了,乖孩子要听大人的,两个人都好好走路。”
“谁是乖小孩了?!”
像是被我的话刺激到了,怜月一副炸毛的样子,她板起脸,一脸的不高兴,但紧握的手却没有离开我掌心的打算。
“唔!弥蕾尤是好孩子!”
和傲娇的怜月不一样,弥蕾尤却很听话,她将身子缩回我的身侧,用几乎是撞上来的势头,向我这边靠了靠。
“哎咻。”
发出可爱的声音,弥蕾尤紧紧地贴着我。
真是太萌了!
不愧是弥蕾尤,要不是这时候双手都牵着你们,真想摸摸你的脑袋。
“蹭蹭蹭~”
这么想的同时,弥蕾尤居然真的用脑袋顶着我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起来。
“哎嘿嘿嘿……”
完全被治愈了呢,这个小动物般的可爱举止瞬间就让我忘了之前在教堂里的那些怒火。
就在脸孔缓和下来的时候,两个声音不约而同地在心湖和身边响起。
“变态——”
喂!怜月!还有谢尔芬!你们默契度会不会太高了一点?
咕——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那确实是肚子在向主人抗议的声音。
我和弥蕾尤齐齐向地向怜月望去,只见她这时正涨红了脸低着头,不用说,这声音肯定是她发出来的。
“回到星风湾后就先吃点夜宵吧。”
我看着星月悬空的夜色微笑说道。
“嗯……”
这一次没有和我唱对台戏,怜月很乖巧地点了点头,但那声音却细若蚊蝇。
而在心湖三匹小妖精这时候居然没有吵着闹着要一起蹭一顿点心,妖精族一向很喜欢其他种族的小孩,在我看来她们对两个丫头应该是很是同情外加很有好感。
三人就这样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怜月时不时地会和我说上两句话,而弥蕾尤则用看似毫无感情的眼神望着我,等到我回眸向她看去,她就会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虽然那笑容并不明显。
像这样的行走,就好像是回到了不久之前的那场旅行,尽管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但我和两个小丫头的相处还是很自然。
没错,那感觉就像是家人一样,是那个一直让我感到悚然寂寞的家族感,这和我与勇者、菲娜他们一起旅行时不一样,并不是可以托付生死的伙伴,而是让内心平静的家人。当然,也与我和诗萝、谢尔芬她们在一起时不一样,虽然也有相似的部分,但就立场上来说有点不一样,具体来说就是从可以互相托付后背的存在转为了照顾人的一方,但这感觉并不坏。
寂静的夜色中,四周唯有昆虫鸣叫的声音,远处是东城区的灯火,从我们这个位置要回到星风湾要花费不少时间。
初冬的夜风不算寒冷,却也让人肌肤生凉,道路的尽头一片漆黑没有半个人影。
心中突然就有一股不好的预感正在慢慢浮现,这个情形就和前几天的那场伏击一模一样。
再向前走了数步,空气中渐渐透漏出一股杀气,黑暗中拙劣的隐藏技巧将那些影影绰绰的身影全部暴露在剑气感应之下。
于是我停下脚步。
――
绿茵侧城一处高级饭店的顶楼,两名男子正坐在夜色中对席而谈。
一人是犹如矫揉造作的三流歌剧演员的中年男子,另一人则是王都闻名遐迩的美男子——苏安卿。
“黑百合商会、执行部队还有尤弥尔神教的那帮人可都已安排好了?”
“都已经到位,苏安卿。”
“那么,就让我们来欣赏一场好戏吧。”
“好戏……好戏呢。”
“格利特军需所长,听你的语气似乎不太以为然啊。”
“哈哈,苏安卿,身为党阀的一份子我绝无此意,只不过这两个丫头已经被逐出了赫兹家的家门,蒙塔诺大人何必再跟她们一般计较呢?对两个蝼蚁一般的小丫头赶尽杀绝,不嫌有失格调吗?”
“这你就错了,格利特军需所长。蒙塔诺卿不肯放过的不是那两个小丫头,而是那些暗中敢跟他做对的人,这是敲山震虎,也是在向我们军部一派彰显他的权威。”
“这么说来,赫兹家那两个小姑娘是非死不可喽?”
“这就要看弗兰卡商会和那些还没浮上台面的势力还有多少良心了。”
“良心?哼……这种东西在踏进政坛的那一天,还有谁剩下吗?”
“军需所长何必如此武断?”
“苏安卿,我的话难道不对吗?”
“呵呵,我若说是,只怕你也只会在心中冷笑吧?”
“这个嘛……”
格利特微微沉默,他可不敢正面顶撞眼前这位第一警备团长兼圆桌议员。
于是他换了一个话题。
“这次安排的三道杀阵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
“难说,以我的观点来看,这第一道杀阵不过就是摆摆样子,第二道杀阵看似凌厉实则是钓饵,只有第三阵的杀线才是真正的杀招,不过也要看是什么人来闯阵了。”
“那换了苏安卿会如何?”
“军需所长是在拿我打趣吗?”
“岂敢岂敢,谁不知道苏安卿是这个王都最年轻的斗气大宗师?我不过是有感而发。”
“最年轻的斗气大宗师?呵呵,只怕如今已经不是了。”
提及称号被人抢走的事,格利特眼前的这位美男子并没有任何不快,甚至有些愉快,于是格利特顿了顿,试探性地问道:“是那位源先生?”
轻饮一口清茶,苏安卿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挑起了另一个话题。
“听说赫兹家的那两个小丫头这次北上王都就是这位源先生一路护送的。”
他抬起头,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问道:“格利特军需所长,那么你猜猜那位源先生现在在哪里?”